年關將至,通常每到這個時候,就會受到不少紅色炸彈,多少年沒聯絡或交情普普的,都會浮出水麵。


    朱寧夜坐在床邊,似乎很專注地在思考什麽,臨江沒有吵她,刷完牙準備就寢,她突然抬起頭,開口說:“衣服脫掉。”


    原本在打嗬欠的人,瞬間眼睛一亮,中氣十足地迴答:“好!”


    接著,以完全符合當兵標準的速度脫光身上的衣物,上床撲向她。


    朱寧夜失笑,避開狼吻。“我不是那個意思。”


    “喔。”好可惜。某人明顯感到失望,前後臉部表情落差之大,直可媲美川劇變臉。


    她假裝沒看到,推推他起身,抖開床頭折放整齊的衣物,往他身上比了比。“試穿看看合不合身。”


    他乖乖爬起來穿衣服,再自動自發轉一圈給她看。


    “嗯,我眼光不錯。”朱寧夜滿意地點頭。她的男人真要打扮起來,也是會帥得讓人移不開視線的。


    “為什麽要買新衣服?”衣服還夠穿啊,他並沒有非常想打扮很帥給別人看,他隻想要寧夜一個人喜歡就可以了。


    “下個禮拜我以前的同時結婚,你跟我一起去吃喜酒。”


    “是哪個後來對你不錯的人嗎?”


    “嗯。”


    “好,那我們去。”


    他要去跟對方說——謝謝你照顧我們家寧夜。


    朱寧夜幫忙他解開扣子,換下試穿的新衣服,笑中帶些淺淺媚意——


    “好了,你現在可以撲上來了。”


    很久很久以前,凝月帶著他去看新娘穿著鳳冠霞帔,與夫婿拜堂成親,很久很久以後,寧夜牽著他的手,看一千年後,穿著白紗、在教堂結婚的新人,婚嫁禮俗不盡相同,但新娘想牽著身邊那個人的手共度一生的祈願,再經曆幾千年都是一樣的。


    新娘刻意將捧花拋給寧夜,笑著問她,幾時輪到她當新娘?


    寧夜沒有迴答,隻是笑笑地迴頭握住他的手。


    他從旎旎那裏知道,寧夜是自願選擇孤獨之命,每一世都父母早逝,不然就是被爹娘拋棄,每一世都沒有姻緣,孤孤單單一個人來到世上,再孤孤單單迴去,用每一世的福分,換取和他相遇。


    為了他,她情願不做新娘,舍棄眼前這種屬於新娘的美麗笑容——


    參加完同事的婚禮過後,臨江突然變得很忙。


    以前,隻要下班時間一到,他幾乎會準時進家門,現在,卻三天兩頭不見人影,問他也是說和同事有約。


    他願意拓展人際關係倒也不錯,她並沒有非要二十四小時與他黏在一起不可,以前是一心隻容得下她,現在他想開發自己的交友圈,讓生活豐富些,朱寧夜倒也樂觀其成,隻是他說得支支吾吾,表情心虛,分明就是有鬼。


    他其實是個很不會說謊的人,尤其是對她說謊,會有罪惡感,言辭閃爍。


    那他究竟是去了哪裏?一直以來,對她總是坦誠以對的人,突然之間有秘密了,學會隱瞞她,不得不承認,這讓她有些小失落。


    “臨江,你去哪裏,怎麽這麽晚才迴來?”在他迴答前,她搶先道:“別又推給同事,我知道你沒和他們出去。”


    這種借口,一次兩次還可以,怎麽可能每晚都和同事出去,連假日也不放過?


    今天幫他送午餐過去,同事說,他哪肯單獨跟我們出去啊,臨江對她死忠的很,沒帶著她哪裏都不會去。


    可是他近來時時不見人影是事實,他究竟在忙什麽,神秘到不能讓她知道?


    “唔,好累,我想睡覺了。”他直接翻過身,拉起棉被裝死。他隻要答不出話來,就會用這招逃避她的追問。


    有鬼,真的有鬼!


    留意到他手掌上有傷口,她正欲細問,他已經唿唿大睡。


    她想了很久,怎麽也想不出,他到底瞞著她在做什麽,又為什麽手上會有傷?


    那晚過後沒幾天,他一休假就興衝衝地拉著她出門,問他要去哪裏,他隻是迴她:“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看起來心情很好,嘴上一直掛著笑容,她也就由著他,不再追問。


    轉了一班公車,再走上十多分鍾路程,答案揭曉——


    “你就是要帶我來教堂?”這是上次她同事結婚的地方,帶她來這裏讓他心情這麽好?


    “嗯。”


    站在教堂中央,他拿出口袋裏的銀戒,直接往她無名指上套。


    她訝然。


    “剛剛好。”抓起纖細的五指審視了下,他很滿意地點頭,遞出另一隻男戒。“換你了。”


    沒有求婚過程,沒有一句牧師證詞,更沒有賓客祝福,但是他將戒指套進她無名指的動作,比什麽都還要來得慎重。


    他是那種從來不會說好聽話的人,所有做出來的,就是他心裏想的。


    她動容微笑,將對戒的另一隻套入他指間,然後聽見他傾身在耳邊輕輕喊了一聲:“老婆。”


    他等著喊這一聲老婆,等很久了。


    她眨眨眼,掩飾眼中的濕意,揚揚右手。“怎麽會有這個?”


    別說有事去找孫旖旎借,他們目前已經債台高築了。


    “我去打零工賺錢買的。”


    “你怎麽有時間——你是說那些晚上、還有假日總是跑得不見人影,是去打工?”


    “對呀。像是清晨去漁港幫忙搬漁貨、附近的餐廳有事需要幫忙我也會去,還有一些人要看時辰、半夜搬家的,那個很好賺,可惜沒有人天天搬家……”說到最後,他聲音愈來愈小。“還是沒有辦法買像你同事那麽漂亮的鑽戒。”目前這樣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還是很委屈她。


    那天看到她同事站在這裏,有名分,有神明的允許和祝福,那是每一個女人的願望,他希望她也可以……


    “你從婚禮那天過後,就想著要這麽做了?”


    他搔搔頭,幹笑。“我想說,既然月老不給我們姻緣,那中國神明不行,我們就試試看西方神明嘛!”


    “……”這個牆頭草叛徒!


    你以為這是在菜市場買菜,蔥買錯了可以退迴去換成蒜嗎?


    朱寧夜閉了下眼。東方、西方、如來佛祖、耶穌基督、以及過往的各路神明,我家男人口沒遮攔,如有得罪之處,請睜隻眼閉隻眼,原諒他小孩子不懂事,當然,之前向你們祈求的那個來世情緣還是要算數,千萬別一氣之下就不允我們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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