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聞盤腿坐在池邊,一邊將身上那吸了水更厚重的衣服給解開丟在地上,一邊扭頭看向僵硬地坐在池裏的太子。


    悠哉悠哉地迴答:“殿下,並非我故意點你穴位,封你內力,你先迴答我,你剛才想做什麽?我再考慮一下幫你解開。”


    “你別太記仇。”蕭寒瑜惡狠狠地道,自己一片狼藉地坐在池裏,就隻有頭能勉強扭動,然而罪魁禍首卻此刻躲在了岸邊。


    蕭寒瑜默默加快了衝破穴位的速度。


    “哎,殿下說對了。”徐聞笑眯眯地,眉眼含舒,如春意,“徐某還真的就是記仇,尤其啊,殿下的仇,徐某記得一清二楚。”


    “你憑什麽記孤的仇,孤除了灌醉你帶迴太子府,利用那女的要挾你之外,就沒其他事了。”


    蕭寒瑜說著說著,自己卻先紅了眼。


    他隻不過就做了這兩件錯事,但從未真想過讓徐聞受到傷害,然而徐聞都將這仇記得清清楚楚。


    那徐聞自己做的那些事呢?哪一樁哪一件,不也是讓他痛苦欲絕。


    少年坐在池裏,衣衫近乎濕透,發鬢也濕乎乎的,黏在臉上,眼圈發紅,委屈又含著怒意地瞪著徐聞,狼狽卻不掩風華。


    這倒讓徐聞都覺得自己才是那個過錯嚴重方,但他聽著少年的譴責,卻實打實地懵了許久。


    “不對啊,殿下,你要是真想和我好好掰扯,那我便和你好好說上一說。”


    徐聞掐著手指,“首先,殿下之前在平安村,不給我解釋的機會,就不告而別,這錯在誰處?”


    “然後在嘉城,我等了你足足一宿,殿下卻好算計,故意男扮女裝將送給我的玉佩騙走,然後又讓我苦等一宿。這一聽,殿下難道不覺得羞愧?”


    “最後來了京城,殿下仗勢欺人,將我困在這太子府中,又是誰的原因?”


    “殿下,你要不,解釋解釋?”


    徐聞直接反客為主,每壓下一根手指頭,臉上的笑容就深了一分,但那笑容,卻怎麽看都覺得充滿了威脅性。


    蕭寒瑜被他問得,張了張唇,卻不知如何迴應,甚至還覺得自己原來讓徐聞受了這麽多委屈。


    他下意識地自我厭棄,是啊,自己當初退縮選擇離開,後麵失憶卻又去招惹對方,昨夜重逢他又壓抑不住自己的貪戀惡念將人擄迴太子府。


    一切似乎,都是他咎由自取。


    池中的少年瞬間泄了衝穴位的力氣,氣息忽然就頹喪了下來,眉眼微垂,渾身濕噠噠的,看起來就像隻狼狽不堪的落湯雞。


    蕭寒瑜偏頭避開視線,隻露出側臉輪廓和下頜線,平靜又麻木的語氣,“出去。”


    後麵的人安靜了片刻,而後,就傳來了漸漸遠離的腳步聲。


    蕭寒瑜慢慢地垂下眼,自嘲地無聲一笑。


    然而身後忽地又響起急劇的腳步,“撲通”一聲寒池水飛濺,蕭寒瑜的肩膀被扣住,不過刹那,他就被人抵在了池壁上。


    麵前的男人眼睫和發梢都沾著水珠,上衣被打濕了大半,眼眸漆黑,又熠熠有神,冷得牙齒打戰,語氣冷硬,“蕭寒瑜,自從見麵以來,你對我說過多少次‘出去’了?”


    蕭寒瑜看他冷得唇色發白,慌亂霎時在眼底凝聚,“你上去了,又下來做什麽?”


    徐聞忍著寒冷,心中怒意驅使他傾身上前,狠狠地咬了一口對方的左臉頰處,似泄憤般,而在留下咬痕的時候,又將咬改成了淺淺如安撫似的吮吸。


    懷裏的人卻沒法阻止他的舉動。


    幸好他當初因為受了內力的虧,特意去學了一手點穴封穴的手藝。


    本就因為被點了穴,而內力全失的蕭寒瑜此刻,卻覺得渾身的筋脈似乎暴漲,洶湧磅礴的熱氣從左臉蔓延至全身。


    青筋微微暴起,蕭寒瑜喘了口氣,唿吸微重,“快上去,不然就解開穴位。”


    “殿下莫急,會上去的。”徐聞一邊迴,一邊沿著他瘦削的肩膀,十指鑽進指縫,牢牢地攥緊了對方的手。


    然後,目光流連在少年的身上,看他如同砧板上的魚受人宰割,“現在,我先給殿下暖暖床。”


    徐聞的目光,無法讓蕭寒瑜將暖床想到正經的事情上,他也是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白日裏說的話讓徐聞誤解了。


    “我說的暖床,是真的暖床,你別多想,你別亂來。”蕭寒瑜默默解釋道。


    “我說的也是暖床啊,殿下。”


    徐聞卻無辜地迴望,又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以天為被,以地為床。”


    “……”


    蕭寒瑜腦門劃落一根根黑線,“……你再不上去,到時候身體受寒落了病根,可別將錯處歸到孤身上來。”


    都冷得頭頂生煙了,還在這裏調戲他?命還要不要了?


    然而徐聞以實際行動告訴了他答案。


    “殿下,你抱緊我,我就不冷了。”


    ……


    且不說,蕭寒瑜本身因為生病就像個活暖爐。


    運動,也會讓人遍體生熱。


    “殿下,你剛才是不是想換個體位?”


    徐聞以一種很溫和磁性的聲音,在蕭寒瑜的耳畔低語。


    蕭寒瑜眸子微微一亮,難不成可以讓他嚐試一下?


    第75章 所有人都想讓徐聞上進


    徐聞對上他期待的目光,頗頑劣地勾了勾唇,“當然不行,自然是由我費點力,伺候殿下。”


    “至於殿下,先想想怎麽解釋一下孟小姐的事吧?”


    “孟小姐怎……”少年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徐聞的舉動打斷,喉結情不自禁地滾動,似壓抑著些難忍情緒。


    緊接著,男人的聲音低沉黯啞,每一個音節似乎都帶著一絲磁性的挑逗。


    “殿下,這時候你嘴裏還喊著別人的名字,真真是……讓人不爽。”


    “……”


    難道不是他先提及的人?


    好狗的男人。


    ……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徐聞吃痛地嘶了一聲,單薄的裏衣直接被抓破,結實的背後多了幾道劃痕。


    他伸手拍了一下懷中的人,警告道,“小魚兒有爪子就算了,怎麽爪子還這麽尖銳……噢,我忘了,殿下還是朵小玫瑰,自然帶刺。”


    這時候的徐聞,話裏總是含了些許的混不吝,淨說些讓人耳根發熱的話,勢必要將懷裏的人逗狠了,才會停下。


    蕭寒瑜伸手默默地幫徐聞渡內力,思緒又七零八碎的,勉強抬起眼尾殷紅的眼,瞪了一眼對方,“……閉嘴。”


    ……


    被囚禁的第一日,徐聞住上了豪華大房,享受了舒服的泡澡文化,還抱得美人,提前過上養老生活。


    實乃人生贏家。


    這場囚禁版戀愛遊戲,徐聞不虧。


    


    隨著會試的日子一步步逼近,徐聞這段時間卻一直在和太子殿下鬼混,顯然是想要將擺爛貫徹到底。


    然而他享受著,其他人卻偏偏覺得他在受苦。


    連蕭寒瑜都忍不住慌了。


    他本以為徐聞會因為參加會試而向他妥協,他再順勢將這囚禁的氣話給推翻了,然後再等徐聞考過了,被封個一官半職,他就可以說“不欺辱朝臣”,這樣兩人目前奇怪的關係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步入下一個階段。


    甚至還能借著“尋門下幕僚”的借口,讓徐聞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入住太子府。


    然而,看徐聞現在吃了就睡、空閑時就去院子裏坐著喝酒和守衛閑聊,等他來了沒說兩句就廝混到了一起,一點也沒有階下囚的姿態,反倒一副就這樣住一輩子、人生一眼望到頭的感覺。


    這可不是蕭寒瑜所想看到的,囚禁的念頭隻是他發病時的瘋狂想法,他更希望,他溫柔如風的哥哥,立於皓空,不染塵埃,他會將一切泥土髒汙盡數擋下。


    蕭寒瑜有一迴便做出了試探與嚐試。


    他曾在情濃深處之時,勉強拉迴了理智,問徐聞,“哥哥,你若求我,我便幫你從住所拿迴你的包袱。”


    徐聞放在住所的,基本沒什麽重要東西,幾乎都是各種各樣的書籍。


    他這句話,幾乎是將“放徐聞去考試”的意圖,擺在了明麵上。


    然而徐聞卻想也沒想就拒絕,“不必。”


    隨即低頭堵住蕭寒瑜的唇。


    ……


    第二迴 做出試探的,是孟秋晴。


    作為殿下的伴隨者,且很小的時候便立誌救國,走上了坎坷的學醫路,她決不允許驚才絕豔、琨玉秋霜的殿下身邊,站著一位一無是處的人。


    由於上一次孟秋晴假傳召令,本該因違反府規而受罰,但殿下不知怎的,從寒池出來之後心情極好,卻將她的過錯輕飄飄地揭過了,甚至還悄悄地給她了些賞賜。


    孟秋晴在先皇後離世的第二年,自薦進了太子府,給殿下治病這麽多年,卻從來沒有見過哪一迴,殿下在寒池裏壓抑狂躁的病症之後,是笑著走出來的。


    殿下一旦發病,輕則房子遭殃,被砸得一片狼藉;重則內力狂躁,須泡寒池以寒水強行壓抑,而之後都需要派人去補寒池的牆壁。


    但無論是何種症狀,殿下都變成一隻冷血無情的野獸,脾性古怪暴躁,容不得所有人靠近,哪怕是最親近的厲輕和厲隨都不行。


    這個例外,這麽多年來,從未被打破。


    直到……孟秋晴坐在房中,靜靜地等了一夜,聽到寒池那邊的消息傳來,徐公子和殿下二人,一直待在裏麵許久,而後殿下被徐公子抱迴了青墨院。


    她便清楚地知道,殿下的例外,出現了。


    徐聞收到孟秋晴派來的丫鬟的口頭邀請時,都忍不住愣了一瞬。


    這是什麽意思?情敵邀他一敘,難不成,是想要警告他?


    他忍不住心中歎息,這孟小姐好好的,怎麽就喜歡上了一個和她可以當姐妹的人呢?


    當然也不是同情情敵,他隻是單純地心疼一個因為性取向而愛而不得的人。


    徐聞去赴了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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