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顯然是倉促趕來,輕微的喘息聲實在讓人無法忽視。


    解書逸沒有迴頭,並非先前的戰鬥讓他感到疲憊,而是當下的解書逸實在懶得理睬。


    心髒的躁動讓他莫名感到好累,當身體逐漸麻木後,精神反而陷入空洞虛妄的狀態,如同跳進一灘死水,虛浮的身體,脫離掌控的靈魂,讓他陷入詭異的平靜中。


    主人下達的命令是將同類安置妥當,所以他現在要做的便是等待同類的蘇醒。


    至於旁的,無論是人還是事,便都與他沒有關係了。


    起碼現在...解書逸不想打架。


    芥川抬手握拳抵在嘴邊,忍不住輕咳,隻是咳了兩聲後聲音便驟然停住,他眼眸微垂,神情中滿是無奈。


    每當做出這個舉動後,他都會覺得好笑。


    明明肺病早已痊愈,可身體卻依舊下意識的重複著之前的動作。


    他抬頭望著角落裏縮成一團的背影。


    若是原本的解書逸,恐怕早就該跳起來詢問自己哪兒不舒服了。


    咳咳...


    芥川眼眸中的光黯淡了不少,他垂下手,幾乎毫不設防的一步步靠近。


    他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像是在等待什麽一樣。


    而就在距離解書逸兩人還剩三米時,一道強大的異能破空而出,伴隨濃煙四起,巨大的力量穿破了地麵,在芥川的腳尖前麵留下一道劃痕。


    解書逸側過身,半邊身體藏在陰影裏,仰起頭時僅暴露出一隻眼,麵上的血跡還未幹涸,滲透進眼裏,冷漠的目光掃視而來,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在看清來人是芥川後,他的眉頭不自覺皺起。


    這個人...


    明明隻見過兩次,卻似乎總能讓自己的心髒失控。


    “我不想殺人,你也別自找麻煩。”解書逸收迴抵擋在身前的手。


    芥川的視線穿過解書逸落在後方的立原道造身上。


    喉嚨再次傳來癢意,喉結輕微滾動。


    這還是芥川在知道立原背叛港口黑手黨後,第一次見他。


    血淋淋的傷口,破碎的身體,身上滿是宛若被野獸撕咬過的痕跡。


    望向解書逸,後者的狀態雖好些,但也能看出經曆了一場惡戰。


    立原...該誇你真不愧是獵犬的成員嗎?


    這樣的實力藏得真好。


    不過...


    芥川的目光再次停留在立原身體的傷痕上,這難得熟悉的攻擊方式。


    失憶後...卻沒有忘記本能嗎?


    芥川下意識的輕咳兩聲,冷不丁冒出一句,“不想殺人,還是不想殺我?”


    說完連他自己都愣住了。


    抬眼望向麵前的人,解書逸似乎也被他的話所震驚,呆滯在原地,一時沒有做出反應。


    芥川也不知該露出怎樣的神色,他今天的出現已經是萬萬不該,在港口黑手黨遇到重大危機的時刻,作為幹部的他卻出現在這裏。


    而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更是逃兵的行徑。


    但有些事情在下定決心後就很難更改。


    因為早在肺病被解書逸治愈的那一刻起,芥川的命運就已經被更改了。


    芥川再次抬腳向解書逸的方向走去。


    當芥川的腿跨越“分界線”的那一刻,後者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警告過後還在得寸進尺,既然一心求死,那解書逸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自原地迸發而起,右手成爪狀,朝著芥川的麵門襲去。


    麵對眼前這個曾讓他失控的男人,解書逸並沒有選擇使用“破異空”,而是惡劣的想要挖出芥川的心髒。


    解書逸好奇,他究竟和旁人有什麽不同。


    而進攻的那一刻,解書逸並沒覺得會一擊必中,雖然自己勝在出其不意,但曾與芥川交手的他清楚,這男人的實力絕對不弱。


    解書逸一爪揮下,他已經做好了使用異能恢複斷臂的準備,可下一秒,當指尖穿透皮膚,溫熱的鮮血飛濺到臉。


    ......


    解書逸瞳孔猛縮,連唿吸都不自覺的頓住,他不可思議的抬起頭,眼中滿是不解。


    麵前的人並非故意設計誘他深入,因為掌心的觸感告訴著解書逸,他握著的分明就是男人的心髒。


    抬頭對上芥川的眼眸。


    又是和立原道造同樣複雜的令人看不懂的情緒。


    解書逸本不該覺得煩躁的。


    明明都是些不相幹的人。


    明明那些情緒他都看不懂。


    可那些情感仿若瘟疫一樣,快速感染著解書逸的情緒,牽扯著他的心緒,拉動著他的心弦。


    夠了...


    解書逸真的覺得夠了...


    他手腕用力,不再猶豫,手肘用力抬起,伴隨著骨骼斷裂的黏膩的水生,解書逸竟然硬生生將芥川的心髒剝離胸膛。


    煩人的家夥,糟糕的情緒。


    他要將這些亂七八糟的人通通殺了。


    下一瞬,他被一雙手攬進了溫暖的懷抱。


    環在腰上的手臂沒什麽力量。


    解書逸若是想,便能輕鬆逃出。


    但當灼熱的唿吸打在他的耳側,明明是痛苦的悶哼,卻依舊帶著眷戀的聲音。


    解書逸揚起的手頓在了原處,掌心的鮮血還在不停滴血,血腥味彌漫在兩人身邊。


    他突然不想讓男人死了。


    他下意識舔了舔口中被藏起的獠牙。


    或許將他轉化為同類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此刻,芥川的裏衣已經被血染紅。


    他雖身著一身黑衣,可解書逸離他實在是太近了,近到能看到對方臉上的絨毛,更何況是衣衫上如此明顯的變化。


    透過黑色的夾克,解書逸正想要欣賞自己留下的傑作,卻看到了曾若隱若現的紅布。


    ......


    或許那布曾是白色。


    繃...帶嗎?


    大腦深處傳來一陣刺痛,身體這次奇怪的反應,比之前每一次的都更加激烈。


    像是觸碰到了什麽禁忌,解書逸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逆轉,大腦的疼痛也從開始的刺痛轉換為脹痛。


    有什麽東西要被強硬的塞進來一樣。


    身體的疼痛讓他兩隻手不可控的握緊,芥川的心髒也在逐漸停止最後的跳動。


    同樣,芥川生命力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逐漸抽離。


    似是察覺到懷中解書逸的痛苦,他抱的更緊了一些。


    僅憑自身的力量,芥川已經站不住了。


    當生命即將迎來終結,仇恨、煩躁、欲望、貪念,這些情緒反而會減淡。


    往日微不足道的事情,卻能夠放大其帶來的喜悅。


    幾乎是半靠在解書逸的身上。


    麵上的表情說不清是解脫還是期待,他小口的喘著氣,好不容易再次站直身體,滿是鮮血的手捧上了解書逸的臉頰。


    解書逸在混沌中睜開眼,看見的便是男人帶著歉意的眼眸。


    漂亮的眼睛逐漸失去原本的光,生命的衰敗是那麽的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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