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刺去,那紅衣少年卻憑空消失了。


    下雨天,寧寧沒帶傘,正想施個屏障擋雨,一把紅色的油紙傘翩躚降落,遮在了寧寧的頭上。


    秋雨連綿,淅淅瀝瀝,雨滴順著傘簷落下來,滴答滴答。少年人一身黑衣,眉目淩厲,嘴角卻帶著柔和的笑意。兩人四目相對,如同置身於江南的水墨畫中。


    「對不起啊,別氣了。」


    寧寧伸手一推,黑衣少年連同紅色雨傘一起消散在煙雨中。


    就連她坐在電影院裏,大屏幕的演員也變成了驚墨的臉,低啞的聲音滿是歉意,「寧寧,對不起。」


    說完,他從電影中走了出來。


    電影的背景聲樂漸漸淡去,越來越遠。周圍的觀眾和黑暗一起隱匿,昏暗的電影院中,隻有他身上始終有一道光照耀。


    他一步步來到她麵前,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寧寧忽然發現哪裏不對,手中的爆米花似乎也沒有往常那麽香了。


    「咦!」驚墨忽然發出疑問,「這裏是什麽地方?」


    「為什麽世上根本不存在的地方,會出現在你的夢中?」


    不安感被無限放大,寧寧猛然意識到這是夢。


    下一刻,她從夢中醒過來,大汗淋漓。


    該死,魔尊居然侵入了她的夢境。


    幸好,除了電影院以外,她沒有夢見更多關於現實的事情。


    慶幸過後,寧寧開始慌了。如果魔尊總是侵入她的夢境,那麽總有一天,她的秘密會被他知道。畢竟,她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潛意識。


    驚墨最開始的動機,隻是想在夢中向她道歉。


    隻要他別對電影院有太大的疑心,應該不會持續入夢。


    寧寧緊緊握住拳頭。要打消他的疑慮,她得找機會跟他再見一次。在此之前,她不能在做夢了。


    下半夜,寧寧抱著雙腿坐在床上,困了就擰自己一把,愣是硬生生撐到了第二天早上。


    阮天知一見到她,嘴角就漾開了一抹笑意。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寧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臉上有奇怪的東西?


    「昨晚,睡的不好嗎?」


    「挺好——」寧寧話沒說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的啊——」


    尾音拉的很長,等這個哈欠打完,她已經尷尬得腳趾摳地。


    「昨晚,做了噩夢,後麵就不敢睡了。」


    阮天知在虛空中一點,寧寧麵前出現了類似鏡子的東西,可以照出她的臉,但沒有具體形狀。


    寧寧看到了頂著兩個黑眼圈,睡意朦朧的自己。她瞪了仙尊一眼,「師兄,你這樣很壞啊。」


    「我幫你修復一下?」說著,他在寧寧的額頭上輕輕一點。


    寧寧感覺自己仿佛是被電激了一下,渾身打顫,然後整個人滿血復活,精神飽滿。


    再看虛影中的自己,臉上的黑眼圈不僅消失不見,麵色還變得更加紅潤。


    「看在你幫我的份上……」寧寧調皮一笑,「原諒你前麵嘲笑我!」


    「我沒有嘲笑你。」阮天知莞爾一笑,「我是真心覺得,這樣的寧寧,也很可愛。」


    哪裏可愛了?醜死了。寧寧撇撇嘴,男人的話果然不可信。


    她再次看向虛影中的臉,白裏透紅,吹彈可破,明明這樣才可愛。


    中午吃飯的時候,顧玄翼也說她今日的氣色不錯。


    她的皮膚像雪一樣白,兩頰卻透著粉嫩的紅,如同雪地裏開出紅梅,嬌艷奪目。


    寧寧衝著顧玄翼甜甜一笑,玉顏生春,笑容如陽光照亮了滿室,他看晃了眼,微微一愣。


    飯後,寧寧不敢午睡,隻能說自己不困。


    顧玄翼道:「姝兒,陪朕散散步吧!」


    寧寧發覺顧玄翼近日憂愁了許多,兩道眉毛總是擰著,她猜想可能是朝政上有什麽煩心事。


    吃過飯是該消消食,走走路人也能精神些。她點點頭,跟著顧玄翼出了承禧宮。


    散步的地點仍是禦花園,時值深秋,正是銀杏樹變黃的季節。


    兩旁的道路栽滿了銀杏樹,入目全是金燦燦的顏色,金黃色的落葉鋪了滿地,鋪成了一條黃金大道。


    看久了眼睛都會興奮,像是看到了滿地的金葉子。


    寧寧蹲下身,雙手捧了滿滿的落葉,再往天空中撒去,讓銀杏葉落在自己身上。


    她覺得美極了,就是可惜此景不能成像。


    顧玄翼卻是和她存了一樣的心思,他命人傳來禦用畫師,要為寧寧畫一幅肖像畫。


    寧寧不想像個木頭一樣杵在那裏,一站幾個時辰,擺手拒絕了。


    畫師卻說不必她站著,可以隨意走動。


    那畫師果然是個技藝高超的,寧寧自己在銀杏樹下拋著樹葉玩,走走跳跳,不時跟顧玄翼說說話。小半個時辰過去,畫師不僅畫好了,還將她畫的十分靈動美麗。


    一棵金黃如火的銀杏樹下,身穿藍白衣服的少女仰著頭,手上捧著落葉,肩上發上也落了幾片葉子,少女膚白勝雪,紅唇滴血。色彩給人以極大的衝擊力,且襯得她空靈秀美,清麗絕俗。


    寧寧對這幅畫十分滿意,連聲稱讚畫師的手藝。


    她想當然地認為這幅畫是給她的,把畫收進了自己的儲物帶中,跟顧玄翼和畫師告別後,踏上清寧劍絕塵而去。


    顧玄翼負手站立,望著寧寧離去的方向,無奈地笑了笑。他轉身對畫師說道:「再畫一幅,要和方才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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