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伊玨略顯落寞的神情被張景天看在眼裏。


    原本他想象中的這個場景,應該是他衝著王伊玨嘲諷幾句,嘲得她道心破碎,痛哭流涕。


    可真到了這一步,反而覺得沒什麽意思了。


    對他而言,即使沒有發生這一係列的事情,他與王伊玨也隻是普通的朋友,沒有什麽情誼,自然也就說不上背叛。


    無論是前世的悄然離開,還是此生的壓線解約……


    歸根結底都是她認為張景天沒有繼續維持關係的價值,所以主動放棄了兩人的交情,這無可厚非——


    張景天反感的,隻是她逼人太甚。


    不過,能理解對方的這種選擇,不代表就能輕易原諒;他又不是什麽聖人,所以他最後的選擇就是無視。


    一來,在經過一場比賽,清晰地感受到王伊玨與徐鳩淺這種頂級機娘相比,各方麵條件有多差之後,張景天知曉,對方並不足以成為他和自家機娘前進路上的絆腳石。


    套用一句對方的話就是,她不配成為自己的對手;刻意去嘲諷對方兩句,張景天都會覺得丟份。


    二來,對於王伊玨這種人以自身為中心,為了利益不惜把朋友往絕路上逼的人,你去嘲諷她反而可能使她蹬鼻子上臉。


    不把她當人看才會讓她難受。


    ……


    張景天目光的流轉,被徐鳩淺敏銳地捕捉到。


    從剛才就一直留心他與前機娘的反應,見此情景,栗發機娘嘟起小嘴揪了揪他的衣角。


    張景天扭過頭:“怎麽了鳩淺?”


    “馬斯塔你剛剛是不是在看王伊玨?”徐鳩淺問道。


    張景天眨了眨眼,突然被這麽一問還有點懵。


    “我想很嚴肅、很認真地問馬斯塔一個問題。”


    徐鳩淺寶石般的雙眸盯著張景天。


    “如果她後悔了,主動迴來重新與馬斯塔締約……”


    “馬斯塔會同意嗎?”


    然而,這個問題剛一問出口,她就後悔了。


    根據智械協會的規定,機娘與車手的締約是一個雙向的過程。


    也就是說隻要雙方協商好,並不限製一名機娘可以締約多少位車手,或者一名車手能夠締約多少名機娘。


    但事實上業內有一個不成文的慣例,一名機娘隻能同時與一名車手締約,但車手卻可以同時締約多名機娘。


    其原因一來在於,機娘聯賽的裏程、賽道、場地等規製種類繁多,單一機娘很難全麵適配所有賽道環境。


    強行通過模組來彌補適性的缺失成本十分高昂,可卻又不一定能起效,容易得不償失。


    二來,越到後期,高級比賽對於門檻的設置是成倍提高的,一名車手想要參加更高級別的賽事,必須進行大量的比賽積累積分。


    可是與車手能在相對較短的時間內恢複不同,一名機娘參加一場高烈度比賽後,動輒需要一個多月甚至數月的修養時間才能恢複巔峰。


    那麽問題來了。


    車手參加比賽的機會本就有限,參加大賽的機會更是十分稀有,難得有了滿足條件的賽事,難道因為機娘要休息而停賽?


    有些榮譽要求受評者,必須贏下足夠場次符合條件的比賽,可要真是一年隻跑十場左右,俱樂部老板褲衩都要虧掉了。


    俱樂部無法接受高薪聘請的車手光拿錢,不幹活。


    機娘也不能接受:好不容易自己的積分夠參加更高級賽事了,卻因為車手等級不夠的原因無法報名。


    種種因素相加,最後必然導致一名車手擁有多名常駐機娘與應急輪換機娘。


    一般來說,要保證一名優秀車手的參賽節奏,起碼需要四名覆蓋全賽道適性的同級機娘,因此如果有屬性不錯的機娘主動倒貼,車手通常都不會拒絕。


    徐鳩淺感覺自己這一問,多少有點逼宮的意思。


    可自己與自家車手相識不過半天,不過隻跑了一場比賽,病還是他幫忙治好的;現在卻仗著馬斯塔對自己好,就這樣逼問……


    是不是有點恃寵而驕了?


    正當她低下頭,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張景天怒斥她僭越之時,卻感覺到一隻大手覆上了她的頭頂。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卻並沒有自家車手的臉上看見不悅之色,反倒是一個和煦的微笑:


    “放心吧,我不會同意的,好馬還不吃迴頭草呢。”


    徐鳩淺微微一怔。


    “我與她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交情,隻是普通朋友。”張景天說道。“且不說她的性能並不能夠滿足我的需要,就算她屬性優秀,我也不會把一個有過損人利己的成員,加進自己的團隊。”


    “這屬於往自家埋雷。”


    ……


    另一邊,雖然兩人的討論已經壓低了聲音,但對於就站在身旁這不超過一米的距離來說,依然稱得上是大聲密謀。


    聽著兩人的討論,王伊玨的唿吸逐漸急促,臉頰微微漲紅,眼瞧著就要紅溫。


    柳岸則沒什麽反應,依然沉浸在對剛才比賽的複盤之中。


    直到張景天和徐鳩淺兩人合完影,準備離開前去領獎時,站在兩人身旁的柳岸方才迴過了神,開口叫住了張景天。


    “等一下!”


    張景天與徐鳩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閑聊,對視一眼,迴過頭朝他看來:“柳少有何指教?”


    然而,柳岸接下來的話卻令張景天有些意外:“你確實很強,出乎我預料的強。”


    “這一次,我輸了,輸的心服口服。”


    張景天微微眯眼,沒看懂柳岸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但是,這一場輸了,不代表我以後都會輸。”柳岸抬起頭看向張景天,語氣認真,“我相信以你的實力,不會局限在區、省的賽場,希望我們未來能在國家g1的賽事上再度交手。”


    “那一次,我未必會輸!”


    看著柳岸眸中迸發的熊熊戰意,張景天微微一怔,他是真沒想到對方叫住自己隻是為了下戰書,甚至連挑釁都算不上。


    “好啊。”


    他笑著伸出手。


    “你也很強,期待未來還能再次交手。”


    柳岸嘴角微微上揚,同樣伸出手來。


    雙手相握。


    “賽場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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