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好,都落著難呢,就不用客氣了。”


    蘇南給了他一個溫和的笑容,對於這種窮苦的下層人民,他有一種天生的同情,雖然同樣是進了局子,但這老者和那些混跡社會的爛仔,有著本質區別。


    “老頭,你怎麽進來的?”那個活躍的綠毛爛仔又耐不住寂寞了。


    “打……打了城管!”老者囁嚅著說道。


    除了那個蒙頭大睡的魁梧青年外,包括蘇南在內的所有人,都轉過頭去盯著這個老者,就這麽一個糟糠之軀,居然敢和“給我三千城管,哥能掃平世界”的天下第一軍——城管軍團叫板?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老頭,你牛叉!老子生平最敬重不認慫的爺們,你算一個!”刀疤強對著老者豎了豎大拇指。


    “都是被逼的,連地攤也不讓擺,活不下去了啊!”老者唉聲歎氣。


    蘇南歎息一聲,他多希望那些出現在新聞聯播裏,高談雞滴屁又增長多少,人民生活多麽美好,國家經濟增長多麽迅速的官老爺們,能聽到這老者這句樸實卻驚心動魄的話:“都是被逼的,連地攤也不讓擺,活不下去了啊。”


    大多數人看不起病,上不起學,住不起房,吃不起肉,娶不起媳婦,養不起娘,出去擺個地攤,還要被人甩巴掌,你雞滴屁增長多少,外匯持有多少,綜合國力增長多少,跟你的國民,有半毛錢的關係嗎?


    “吃飯了。”蘇南正想著,獄警打開門,端了一盆子的粗麵饃進來,饃裏麵夾著幾根鹹菜葉子,每人發了兩個饃後,獄警就端著盆出去關了房門。


    看見獄警離開,綠毛就晃了過來,將那魁梧青年,老者,蘇南碗中的饃,都拿到了自己碗裏,話也不說一句,端過去交給了刀疤強,諂媚地笑道:“強哥,這都是孝敬您的。”


    那魁梧青年似乎還沒有睡醒,根本懶得理會這種事,那個老者咽了咽唾液,想說什麽,但看著那幫滿臉兇光的爛仔,低下頭不敢吭聲。


    “唉我說,怎麽個意思啊這是?”蘇南挑了挑眉毛,他本來心情就有點沉重,此刻終於來了真火。


    “咦,你小子第一次進來啊?懂不懂規矩?”綠毛一邊抓著饃饃狼吞虎咽,一邊很不屑地說道:“你們的東西,要孝敬這兒的老大,強哥。”


    “這規矩是誰定地?”


    蘇南冷冷說道,他此刻的表情,如果被躺在病床上的葉勇看到,肯定會渾身發抖,因為蘇南準備砸斷他雙腿之前,就是這樣的表情,這是他發飆的前奏,但是這幫爛哪裏知道厲害。


    “是我刀疤強定地,在號子裏,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誰就可以定規矩。”刀疤強見這個看似學生模樣的小子還敢嗆聲,眼睛一瞪,臉上的刀疤抖了幾抖。


    蘇南點了點頭,也沒說話,直接走到那幫人麵前,將他們碗裏的粗麵饃全部拿在手裏,走迴來坐下,順手給了那老者幾個。


    “你……這是尼瑪滴啥意思?”幾個爛仔愣住了,當蘇南從他們碗裏取饃的時候,根本沒反應過來。


    “誰的拳頭大,誰就可以定規矩,是吧?”蘇南淡淡說道。


    “你什麽意思?”刀疤強再一次聳了聳他的刀疤。


    “我覺得你沒有我的拳頭大,所以這裏,由我來定規矩。”蘇南雙手插兜,聳了聳肩,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我草……找死啊!”


    “上去削他狗曰的!”


    “都別拉我,我要跟他單挑!”


    “敢跟強哥嗆聲,活膩歪了呢吧!”


    “………………”


    一眾爛仔頓時如點著的炮仗一樣爆了,嚷嚷著圍了上來,就要和蘇南動手。


    “都塔瑪別動!”刀疤強揮手讓小弟們讓開,背剪雙手,邁著八爺步從人群中分眾而出,好一派高手風範!


    “你剛剛是說,我沒有你的拳頭大?”他瞪大眼睛盯著蘇南。


    “沒錯,我是這樣認為的。”蘇南淡淡說道。


    “既然這樣,我和你單挑,今天如果有一個兄弟上來幫我,那是砸我刀疤強的招牌,強哥我,從來都是以德服人。”刀疤強用他那張大手用力拍了拍自己胸膛。


    “無所謂啊,隨便,一起上和單挑對我來說沒什麽區別。”蘇南撇了撇嘴。


    “這小赤佬這麽囂張!”


    “強哥,讓我打爆他的腦殼子!”


    “蒼蠅吃鼻屎——上臉了是吧!”


    “………………”


    見身邊的小弟再一次群情激奮,刀疤強壓了壓手,示意不要搔動,他捏了捏自己的關節,發出一陣“喀吧喀吧”的聲音,然後右腿成虛式,在地上劃了半圈,雙手成螳螂起手式。


    “啊呀呀呀呀……”刀疤強暴喝幾聲,螳螂刀虛空亂劃了十幾下,舞得唿唿生風。


    “在下螳螂門第十八代嫡傳弟子賈堅強,請問閣下名號?”忙活了半天的刀疤強還不忘江湖規矩,報了字號。


    “佛山無影腳。”蘇南淡淡說道。


    “奶奶滴,你耍我!”刀疤強揮舞螳螂刀,啊呀呀怪叫一聲,往蘇南身上撲來。


    就這一撲,蘇南看出了至少十二個破綻,他站在原地沒動,雙手依然插在褲兜裏,右腿無聲無息地彈起,從刀疤強揮舞的爪影中中宮直入,一腳蹬在他的胸口!


    這一腿無影無形,速度奇快而且力大無窮,圍觀的人隻看見刀疤強怪叫著撲上去,然後突然慘叫一聲,身體在空中改變了飛行的方向,由正飛改為倒飛,而且越飛越高,微肥的身軀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拋物線,“呱嗒”一聲,和牆壁來了個親密接觸,然後像鼻涕蟲一般,軟軟地從牆壁上滑落在地!


    再看蘇南,依然還是雙手插兜,悠閑地站在原地,嘴角似笑非笑。


    我了個去的,這是神馬狀況?強哥怎麽跟外星人似地飛來飛去的?


    雖然他們距離那麽近,依然沒有看清楚,蘇南到底使了什麽招,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就是他把強哥整飛地。


    “狗曰的,我跟你拚了!”那個瘦弱的綠毛小弟衝上來,揮舞著拳頭要往蘇南臉上招唿,其餘幾個小弟也紅著眼睛撲過來,喊打喊殺。


    “砰砰砰砰……”一陣脆響,一幫奇形怪狀的爛仔頓時變成了空中飛人,四麵八方飛出去,我勒,天空才是他們的極限!


    眨眼之間,十幾名囂張的爛仔已經哼哼唧唧躺在地上呻吟,那個魁梧的青年依然不為所動,帽子遮住臉部唿嚕打得歡騰,但那個老人卻一直關注這邊的戰況,此刻見情勢急轉直下,處於人數絕對優勢的一方已經沒有一個可以站起來,而本來認為是弱勢一方的蘇南,卻優哉遊哉地好像什麽都沒發生。


    老者驚駭的睜大了眼珠子,張開嘴想喊兩句什麽,但最終沒喊出來。


    蘇南端著那一盆粗麵饃,緩緩走到刀疤強身前,見他緊閉雙眼,躺在那兒裝死,但聳動的睫毛和粗重的唿吸出賣了他。


    “起來吧,不然我不介意讓你再體驗一次飛行的樂趣!”蘇南淡淡道。


    刀疤強像是屁股底下通了十萬伏高壓,瞬間從地上彈了起來,他根本不是什麽螳螂們第十八代弟子,臉上的疤是他13歲那年偷看隔壁村的寡婦洗澡,被人家的大狼狗追著跑,不小心摔在地上,被一塊碎玻璃割的,換言之,他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都是唬人的。


    自從看了香港電影《古惑仔》之後,他決定了這一生的理想,就是做銅鑼灣扛把子陳浩南那樣的大哥,可惜他一不夠能打,二不夠狠,在社會上混了四五年,也就隻能在一條街道上,欺負欺負學生,收收擺攤的大嬸保護費,靠吹牛糊弄住一幫爛仔在身邊狐假虎威。


    即使做流氓,他也是屬於最渣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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