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故事就到此為止了。”


    當舞台上淅淅瀝瀝的雨聲遮掩了軒轅帝丘離去的腳步聲時,觀影座上的容容輕聲的呢喃著,同時就將自己的身體向著靠背上一放。她凝視著台上一步步走向幕布後退台方向的軒轅帝丘。


    “五百年前的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


    一句話後,眼見身邊眾人沒有反應過來。容容便輕輕一咳,然後提高了一點音量說道。她希翼著這樣能喚醒眾人停留在戲劇中的魂魄。


    “啊…………啊………這………這真的是……………”


    “這真的是太感人了嗚嗚嗚嗚!!!”


    就在容容話音落下後片刻,前排的王老爹卻是率先的迴過了神來。他的聲音極大。在從座椅上彈射起步之後,就一邊大把大把地流著江濤洶湧的淚河,一邊完全不顧顏麵的哭了起來。這老頭哭著的同時,還不忘記評價:


    “這真是太真實了嗚嗚嗚,誰能想到,誰能想到五百年前的真相居然是這個樣子!天師,天師可憐呐!費盡心思布局數年,竭盡全力對戰黑狐卻終究逃不過功敗垂成的結局,甚至,甚至還被迫遠走他鄉二十年,天師慘呐!慘呐——————”


    王老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著,完全沒有任何長者的風範。他的表現在外人眼中看來與其說是傷心,不如說是耍寶逗樂更像幾分——看著他這副樣子,就連容容這個本應該傷心的親曆者心中的愁思,都被消除的一幹二淨。


    容容看著王老頭,一時間嘴角不住地抽。


    “家父也是性情中人,有感而發,有感而發。讓容容小姐見笑了。”


    旁邊的王老爹見到容容的神色後,又看看自己仍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老爹,即使是他臉皮再厚也不覺得有些尷尬。他於是清咳兩聲,連忙上前扶起了自家老爸。


    “兒子!兒子!天師慘呐——!”


    被扶起的王老頭根本沒有遲疑,起身投入自己兒子的懷抱裏後,仍然大聲地哭著,甚至還有愈演愈烈的樣子。


    抱著自家老爸的王老爹此時麵色醬紫。他此時突然有些後悔過來扶起自家老爸並且還讓他撲進自己懷裏哭了———如果早知道老爸會撲進自己懷裏,還不如讓老爸原地哭著呢!這下老爸撲進懷裏哭,不比老爸在原地哭更尷尬嗎?


    而且現在,目光就不僅僅是集中在老爸身上了,更集中在抱著老爸的自己身上。


    王老爹迎著容容,白月初,蘇蘇,自家兒子和自家兒媳怪異的目光,故作鎮定的岔開了話題———


    “說起來,既然有此證明,那麽是不是就可以說明,蘇蘇小姐的確是那位的轉世了?”


    王老爹迴憶起剛剛戲劇中,塗山紅紅和東方月初在軒轅帝丘庇護下轉世續緣的場景道。


    “不過蘇蘇小姐如今這副模樣,莫非就是當年轉世續緣時,塗山之主許願用全部妖力以及記憶,換取來世再見的緣由?”


    王老爹一番話說完,就看向容容。


    容容聽了,微一頷首,“不錯,正是如此。塗山狐妖,其力源情。姐姐失去承載著情感的記憶後,自然也會失去依托這份記憶產生的妖力。而妖力一失,自然成長全無。於是,於是之後,就是蘇蘇了。”


    容容說著,抬起手輕輕摸了摸蘇蘇的腦袋。


    “真是奇怪。”


    旁邊的王富貴插了一嘴。


    “這樣做,連自己都不是了。轉世續緣,豈不就是從零開始?又有什麽意義呢。”


    王富貴無心的話在此時卻是一語中的眾人先前心中所想。是啊,轉世續緣數百年以來,以全部妖力以及記憶為托許願的,塗山紅紅還是頭一個。在過去,先前所有續緣的情侶續緣時,在妖這一方,選擇付出一半妖力的都是少數,更別說是全部了!先前看劇的時候還不覺得,此時王家父子挑出來後,眾人卻是越想越奇怪。


    眾人心裏這麽想著,目光於是就看向了容容。而容容呢,卻是微微一笑,反手就把問題拋了開:


    “大家都想不通的事情,焉知我就一定知道呢?姐姐怎麽想的,終究也隻有姐姐知道。不過,隻要如今蘇蘇是蘇蘇不就好了麽?白月初,你看呢。”


    容容隨即看向旁邊苦思冥想的白月初。


    “容容姐,我自己的問題還沒想明白呢。哪裏有時間去想小……蘇蘇和那個紅紅的事情啊。…………我怎麽知道她怎麽想的………”


    白月初坐起身來,下意識地就用西扯八扯的老辦法攪混水來掩蓋自己此時心緒的駁雜。他嘴上否認著,看向蘇蘇眼神卻是顯然認可容容的話的:隻要蘇蘇還是蘇蘇不就好了嗎?他白月初認識的是蘇蘇而不是紅紅,所以在意的,或者說應該去在意的,不也就隻是蘇蘇麽。


    至於蘇蘇是紅紅,紅紅是蘇蘇這個問題………他還不想在這個時候去深思熟慮。這種要動腦的問題,還是留到之後在想吧!與其在這個時候糾結蘇蘇和紅紅,倒不如先去糾結糾結他和東方月初。畢竟這個問題才是切身的。不同於剛剛聽來的“蘇蘇和紅紅是有沒有妖力和記憶”的情況來看,他和東方月初除去是轉世以外的關係,根本就沒有聯係。說是兩個人也未嚐不可。是啊,兩個人————


    白月初心裏想著,腦海裏頓時一個霹靂響起。


    是啊,兩個人!


    他和東方月初是兩個人,蘇蘇和紅紅在此時何嚐不是兩個人呢。他白月初不是沒當過紅線仙,轉世續緣其中的緣故他也並非不了解。轉世續緣,妖仍是舊時的妖,而人卻非舊時的人,這豈不就是,同一個人和不是同一個人的區別嗎?


    在此時,白月初忽然想通了為什麽那個紅紅會用全部的妖力和記憶來陪著東方月初轉世續緣了。原來是因為————


    白月初心裏想著,下意識地就對上了鬆鬆似笑非笑的表情。在這一刻,白月初再次明悟:是了,其中的究竟,容容姐也是知道的。而且現在,容容姐也知道我知道了。


    白月初不由得躊躇了一下。他移開和容容對視的視線後,目光便不覺看向了蘇蘇。蘇蘇心思單純,在此時全然沒有感受到自己是傳說中的狐妖塗山紅紅是個多麽讓人驚訝的事情。她就像個剛剛得到了寶物的孩子一樣,急切的想要和重要的人分享。她一見白月初望過來,隨即就興奮的又蹦又跳:


    “道士哥哥道士哥哥!你聽見沒有,我真的是那個好厲害好厲害的傳說中的狐妖塗山紅紅!”


    聽著蘇蘇激動地聲音,白月初不由得挑眉一笑。


    他開口。


    “是啊,蘇蘇,你…………”


    “你說的不錯,你是塗山紅紅。但是隻不過如今,卻隻是一個失去了妖力和記憶的半殘少女而已。”


    就在白月初開口的時候,在劇院裏,另一個男聲的聲音卻是突然響起。當這個聲音在劇院裏迴響之時,一時間,方才舞台上悉悉索索打掃整理的聲音卻是驟然一概消失了。在一瞬間便迴歸萬籟寂靜,隻餘下那個男聲悠哉悠哉的訴說下去。


    眾人聞聲轉過身去,看向聲音的發源地——即舞台上。在那台上,先前被用於偽裝黑狐的,已經撤下的黑塑料板不知何時又重新出現在了舞台正中央上,並且那原先死物一般沉寂的黃色厲眸也驟然有了神采,變的陰險狡詐了起來,讓人一眼望之生畏。與此同時,那舞台上還不斷彌漫起未知的黑煙————


    “這,這是……………”


    王老爹和王老頭不知何時停下了耍寶,他們望向舞台。


    “難道是………續集?”


    “……………………………”


    容容閉了閉眼,沒有去管不靠譜的王家二老。此時,她早已辨認出了舞台上那裝神弄鬼的到底是誰———


    “你,怎麽在這裏。”


    說著,容容微微睜眼。


    “………弟弟。”


    伴隨著容容話音落下,舞台上的那人——即塗山美美。不由分說的抬手一揮手中折扇,便是一陣陰風驟然襲來。這陰風來的極快,在場的眾人一個措手不及,除去容容以外竟是被全部撂倒。一個個的,躺在地上就是唿唿大睡。


    這是塗山美美的幻夢之術,對於意誌不定,神魂不堅的人,尤有奇效。


    “想不到你是用這種方式迴到塗山的呢。”


    容容麵前,陰風襲來時不需出手便有一道鋒利的藍紫劍氣護佑。她左右望了望四下睡倒的眾人,就又看向台上的塗山美美。


    “哈哈,算了吧。弟弟什麽的,我隻不過是你們撿迴來的。不過,真不愧是容容姐呢。即使是我修煉幾百年,你也依然不會中我的幻夢之術啊。”


    台上,塗山美美握著折扇輕輕搖著,一副隨和的模樣。他用著扇子指指幾人。


    “不過,這就算是見麵禮吧。容容姐喜歡嗎?或者說,容容姐還在好奇我為什麽能突然出現在這兒?”


    “是呢,倒是有些好奇。”


    容容不緊不慢。甚至還有些悠閑的靠向前麵的椅背,“塗山本就不是輕易可踏足之地,百年前你逃離,自然也就失去了正常出入塗山大陣的資格。而如今你卻能不聲不響的進來——嗯,讓我想想。是內應?哦不,應該說,你找到塗山大陣的疏漏了?”


    “哈哈哈哈,果然瞞不住容容姐。是,我說是又如何。我自找到了軒轅帝丘五百年前留下的塗山大陣的疏漏!”


    塗山美美麵露得意之色,而容容卻是依然平靜。


    “你上山後,修煉陣法最是刻苦。我猜到,也是應當。”


    “不過,你若是隻因為發現了疏漏,就得意洋洋的前來塗山耀武揚威,難道是,覺得,打的過我們了?”


    聽著容容明顯已經有了幾分壓迫的話語,塗山美美輕蔑一笑。


    “我隻是,找到了一些別的方法。”


    他說著,隨即手中一握折扇,便做下劈式狠狠向下一劃————


    轟隆————————!


    刹那之間,地動山搖。仿佛整個塗山都陷入了震蕩之中。


    “這是?”


    容容眉頭微顰。但還不等她細思,第二個“轟隆”便再次響起,然後緊接著就是第三,第四,第五,一直到………第八為止。


    八聲轟鳴而過。天地之中,仿佛刹那之間響起了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容容聞此,便瞬間想明白了一切。


    “看來,你找到了很厲害的幫手啊。”


    大敵當前,容容此時反而不驚不慌。她抬起手,輕輕的順著旁邊甜甜睡著的蘇蘇的頭發。


    “是啊,容容姐,有他在,塗山一定會,天翻地覆。”


    …………………………………


    “到此為止了。”


    塗山城外,短短一分鍾以內拋出八座山頭的北山妖帝石寬,望著塗山城內那黑色的妖力鏈接起八方山頭形成陣法,破碎掉塗山大陣的情形,便是哀聲在心中一歎。


    作為塗山美美脅迫來的所謂“同盟”,他自然也清楚塗山美美的一部分計劃。而在這一部分之中,就包括了這八方大陣。


    亦如塗山美美自己所說。他曾經在塗山時,是苦學過陣法的。其造詣即使是在如今也算得上世間屈指。在過去苦學陣法的日子裏,他對軒轅帝丘曾經布下的塗山大陣更是有過深入的了解。塗山大陣是塗山的第一道重要防線。可以說,塗山大陣不破,塗山就不存在被攻陷的可能。故而他如果想要進攻塗山,這塗山大陣就是他第一個需要破壞的目標。


    於是,就有了這八方大陣。


    塗山美美說過,軒轅帝丘當初布下的塗山大陣其實是有疏漏的。而這疏漏就是當年月紅之變時,軒轅帝丘致命的那個錯誤。他布下的陣法,對於熟悉的妖力有時候是不設防的。這一點體現在固化的陣法上時,便是操控過陣法的人,不會再受到陣法的限製。而塗山美美在過去還在塗山時,曾有一次是操控過塗山大陣刹那的。而也正是因此,塗山美美才能在塗山內,利用曾經的身份,對塗山大陣進行幹擾。從而,讓石寬投入構建八方大陣的載體,即八座山頭。


    在那八座山頭上,塗山美美提前布置好了黑狐娘娘鳳棲那裏拿來的寶物。借由這寶物,就可以從內部打破塗山大陣而替代布置下屬於自己操控的陣法。而這便是為什麽,容容之前能聽見什麽東西破碎般的聲音。


    那是塗山大陣破損,塗山美美布置下的大陣替代的象征。


    故而此時的塗山可以說,從內部已經變成了一座孤島。有新替代的八方大陣出現後,除非陣法被撤銷或者擊破,裏麵的人是出不來的;而外麵的人雖然說能進去,但是,塗山美美為了防止有援兵增援,卻也已經布置下了安排———


    “多謝天君了。接下來,這裏就交給在下吧。”


    在石寬身邊,黑狐的一員大將說道。


    “……………………”


    石寬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


    黑狐大將見狀不喜,“天君這是做什麽?莫非,是想要違約嗎?”


    “哼!管好你的事!”


    一聽“違約”二字,石寬心中便驟然怒氣橫生。要不是公主淪落敵手,他石寬何必於———


    “還是天君管好自己的事吧!”


    黑狐大將冷冰冰的說道。


    “我兄弟二人一人已去攔住問天宗主,一人將要攔住白家衛,為的可不是留出時間給天君抱怨!”


    “哼!”


    石寬再次一哼,不說什麽,猛地一蹬地就向著塗山城內飛去。


    停留在原地的黑狐大將,目送著石寬遠去的同時,心裏也隨之掐算著。


    “此時此刻,塗山城內應該也亂起來了吧。嗬嗬嗬,塗山城內沒有白家衛,倒是可以好好的大殺特殺一通!最好……最好能把那個還沒恢複記憶的軒轅帝丘也一並殺了才是!”


    黑狐大將恨恨道,視線隨即注意到了天邊一大批飛來的白袍白甲衛士。


    “白家衛麽……………”


    “早想領教!”


    黑狐大將陰冷一笑,直接便迎上了白家一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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