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在飛往塗山的王家專機裏,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坐在機椅上的軒轅帝丘,在一覺醒來後抬手便摘下了眼前的眼罩。他睜開眼,左右望了一下,才發現此時的機艙裏,除去自己和妖族的空乘小姐姐外,同行的人裏一個醒著的都沒有。


    王富貴和他的爺爺王老頭,兩個人各自帶著眼罩,躺在椅子上睡著很舒服。王富貴的耳朵裏還塞著耳機,看他手邊上還亮著的手機屏幕,便能猜到裏頭放的許是什麽輕音樂。而在旁邊,清瞳的位置正在王富貴的對麵。她微微斜靠著旁邊的機艙壁,同樣也是入眠的樣子,隻是看上去睡得並不深。至於在旁邊的白月初和蘇蘇兩人,他們則是唿唿大睡著。相比於之前的三人來說,唯一的區別或許就隻是他們手邊的小桌上還遺留了不少機艙裏提供的食物殘渣。


    他還是這麽的喜歡吃免費食物啊………


    軒轅帝丘搖了搖頭,在心裏暗暗的想。


    正當軒轅帝丘在打量著機艙內眾人的表現時,他的蘇醒也隨即被妖族空乘小姐姐們注意到了。自幼便在父母一輩的講述下,對盛名鼎鼎的軒轅世家和軒轅天師飽懷向往和好奇的她們,隨即攛掇出一個同伴向著他走出來:


    “天……天師………”


    那個被同伴攛掇地走出來的,模樣俏麗可愛的兔耳小姐姐紅著臉,輕悄悄的走到了他的身邊,輕聲的唿喚道。


    “您……您睡的還好嗎?需……需要些什麽嗎?”


    軒轅帝丘注意力隨即轉向眼前的少女。他抿了抿唇,感到有些口渴。隨即就揚起一個平和的微笑:


    “請給我一杯茶吧。我想自己坐一會想些事情。”


    “好……好的!”


    兔耳少女點了點頭,又紅著臉迴去了。她隨即為軒轅帝丘送上了一杯還冒著熱氣的紅茶,以及附上了一份數量不多,但是數目豐富的伴茶點心。


    麵對著少女貼心的服務,軒轅帝丘迴以一個溫和的笑容。


    兔耳少女重新迴到了空乘處。而機艙裏則隨之重歸寂靜。


    人們常常會有一個感受。那就是微暗的平和環境,和陣雨的下午,僻靜的夜晚一樣,都是十分適合去思考重要的事情。而如今軒轅帝丘所屬的機艙裏,就正好是第一種環境。隻開了睡眠燈的寧靜的機艙裏,滿滿地都是昏暗的睡光。軒轅帝丘望著眼前還冒著熱氣的紅茶,心裏不免泛起波瀾。


    他在剛剛,於夢中又想起了不少的人和記憶。故而他原本還隻能說是空虛的記憶空間裏,終於能算是充實些了。


    如果說要用一張圖網來形容軒轅帝丘過去和如今的記憶差距的話,那麽他過去的記憶就是一張完整的、相連的,如同蜘蛛網一般的形狀,即每個人的形象名字,都可以與與之對應的記憶所相連起來。


    而如今他的記憶,卻像是一隻蜘蛛正在修補的一張自己剛剛找到的“二手”蜘蛛網。這張蜘蛛網的結構,是有的,但是它們並不相連,並且還有著邏輯的缺失。


    不過幸好,邏輯上的缺失,尚可以通過推理斷定。經過軒轅帝丘在腦海裏的一陣頭腦風暴,他連蒙帶猜,基本複原了自己從和東方月初共上塗山,到自己麾毫之年下山這期間的絕大部分記憶。


    這下好了,記憶的恢複,終於能讓軒轅帝丘完全的撿起自己的身份和記憶了。他就像是終於從第三人稱遊戲視角轉為第一人稱視角一樣,完全的認可了自己是軒轅帝丘。


    但是,說完了好消息………這倒也是有壞消息的。


    那就是,在複原的記憶裏,軒轅帝丘依然能感覺到自己缺失了什麽,依然能發現還有一些事情是解釋不通的。


    就比如說,武器。


    在現在他有的記憶裏,能追蹤的武器,就隻有軒轅劍這麽一柄武器。但是他下意識地就覺得應該不止軒轅劍這麽一把。他肯定還有別的武器才是,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此時他想不起來。


    而且不止武器,一些生活片段裏,他也感到自己好像是刻意的遺忘或者是舍棄了一些什麽,從而造成有莫名的空白感。


    然後再比如說,顏如玉所說的什麽預言。


    根據記憶來看。自己上山以後到麾毫之年在下山這段期間裏,自己應該就已經學完了畢生所有的能力了。而在這些能力中,沒有一個是可以和預言搭邊的。然而卻又偏偏發生了顏如玉言之鑿鑿的預言這麽一檔子事………


    這相互矛盾的衝突,便不覺間又為軒轅帝丘尚未想起的其他一部分記憶,多施加了一份神秘。


    “哎………………”


    “果然還是時間不夠嗎?還需要更多時間去消化啊………”


    軒轅帝丘歎了口氣,在心裏想道。


    畢竟不是接受正在發生的事情而是在接受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啊………又不是隻要聽一遍就好了。記憶這種東西,是要想通才可以的啊。


    軒轅帝丘心想著,端起了紅茶杯。他輕輕地吹了一下,然後慢慢的喝進一口。


    “唿…………………”


    紅茶的暖流在咽下後,頃刻從口腔蔓延到全身。軒轅帝丘隨即放下茶杯,又靠迴了柔軟的躺椅上。


    “真是舒服啊…………”


    軒轅帝丘躺地舒舒服服的,在心裏感歎。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當他閉上眼時,一個記憶片段卻突然提出了訪問,並且瞬間閃現到他腦海裏———


    在幽藍的,澄澈如碧海的識海空間裏,一對以魂魄靈體態現身在識海空間裏的男女緊緊相擁。他們的魂魄在此時緊密相連,仍然一體。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這是魂魄完好的女方,在不顧一切的用自己的魂魄修補著男方破碎的魂魄。


    然後歲月流轉,在某一刻,男方的魂魄終於修複完全。在識海裏的他隨即睜開了雙眼,但是卻又因為記憶殘缺而無法認出眼前的女子。


    但是盡管是在這樣的境地下,在長久的凝視著女子的側顏之時,男子的潛意識卻仍然在不斷的給予著他不絕的衝動。這是即使是失憶也無法消磨的刻骨銘心的愛意……


    男子入迷的欺上了伴侶的雙唇。而對方則在下一秒神識內視並在識海內睜開了眼———


    然後。


    “啪。”


    一個能把人打醒的耳光……響起來了。


    ……………如果在排除某些特殊情況的話。這樣的故事,軒轅帝丘起碼可以打八分。因為即使這個故事有些沒頭沒尾看的不夠滿足,但是劇情人設卻都還是不錯的。相隔百年的愛戀,毫無保留的付出,生死相依心靈相通的魂魄合一……哪一個不是可以在八重堂裏大賣特賣的輕小說核心題材?但是偏偏的,他現在排除不了某些特殊情況。


    並且還覺得很草。


    因為這個故事,他發現他是第一人稱。


    也就是說,這個故事。


    是他自己的。


    幾乎就是在下一秒,他隨即在渾身肌肉緊繃,騰的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我……我是不是忘了自己當初醒的時候,在記憶空間裏………見到過並且吻過一個女人來著!”


    軒轅帝丘一拍腦門。記憶瘋狂迴溯。


    他想起來自己好像在還沒有任何記憶的時候,剛剛從水晶棺裏爬起時,還在糾結自己的那個夢是真的還是假的來著。


    你要說是真的吧,他那個時候又沒有相關的記憶,說是假的吧,那個吻又是那麽的令人迴味,那個巴掌又是那麽的響。


    那個時候什麽記憶都沒有的軒轅帝丘自然是想不明白的。並且那個時候他還麵臨著何去何從的困境。根本沒有時間去糾結一個雖然眼熟但是想不起來名字的女人。同樣,之後還沒恢複記憶的,忙碌在梵雲飛續緣任務中的軒轅帝丘也是同理。然而…………


    這兩個時期的軒轅帝丘想不起來,察覺不出來,不意味著如今見過雅雅的,並且迴憶起了不少記憶的軒轅帝丘想不起來,察覺不出來。


    他分明的在腦海裏理性的發現,那個在幽藍的識海空間裏,被入了迷的他親了一口的,甚至正中雙唇的女人………


    好像就是不到48小時前救下他一條狗命的,讓他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再次一見傾心的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塗山雅雅小姐啊………


    驟然,一滴冷汗緩緩的從軒轅帝丘的額頭上留下。


    他顫顫巍巍的看向對麵的航程顯示器,發現距離塗山隻有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了。


    然後,無數滴冷汗從軒轅帝丘的額頭上如同小溪一樣流下。


    此時,原本在他眼裏還像家一樣的塗山,在一瞬間就驟然變成了會吃人的洪水猛獸…………


    不好口牙!這下迴去一定會被他的雅兒打到跪地,並且被帶迴房間裏做口奴隸的口也!


    我還沒有恢複妖力打不過妖皇戰力的雅兒的啊!


    東方月初,王權富貴呢?


    救一下啊!


    東方月初&王權富貴:軒轅?\/世兄?(無關心)


    …………………………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繁華的白家鎮內,古樸的白家宅院裏,在宗族會堂之中,正舉行著這一代白家話事人們的會議。這一次的會議人並不多,畢竟不是全宗族的集體大會而隻是一次例會。故而,參與的也隻有家族嫡係三房,以及最為重要的兩支旁係。


    白家的曆史已然有五百多年了。至今為止,也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世家了。白家甚至被一度認為,是當代可以和王、權兩家並稱的頂級世家。而與王、權兩家一樣,為了保證家族的長久不衰,維持當年老祖白慕和族宗白幽立下的世代鎮守塗山以及問天宗門戶的誓言,白家,為了保證家族的活力,在這五百年裏來也是改革變化良多。


    早在白家子弟人數還沒有膨脹,白家尚未區分嫡庶支之時,當時的白家家主,後來的白家族宗白幽,就立下了凡白家子弟不得安臥於家族功勞上混吃等死的規矩,花大代價和大心思培養白家子弟,遂才有了在甲子滌蕩中大放異彩的偵緝司白家衛。


    而在白幽仙逝後,她的繼任者也是隨之繼承了她的方針。繼續大力培養白家子弟,並且還因人製宜,讓白家子弟不再拘束於甲子滌蕩時期時,拜入問天宗,加入偵緝司這麽一條路子。而是根據他們的能力,知人善任的派往各個崗位。


    於是,在又兩代白家家主的努力下,白家花重力培養子弟,並且知人善任的使用子弟們的才能的傳統,自此形成了。並且即使是在之後白家區分嫡庶支後,這個傳統也沒有發生變化。


    於是兜兜轉轉來到如今,到了今天,白家的傳統自然發展的很徹底很完備了。在如今白家所有的三房嫡係裏,大房統領著偵緝司白家衛這麽千把號精兵強卒,二房協助著容容打理著塗山的生意往來,三房則是負責著白家對外專用的新聞通信渠道和人情往來………至於庶係,則就根本數不清了。


    時間迴到當下,在古樸的圓桌正北的位置上,正坐著一個扶著拐杖的,年紀約莫在七十歲上下的老人。他就是當代的白家家主白徽嚴。他左右望了一下,見人全部到齊後,就敲了敲自己的拐杖: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麽,就都說說吧。二當家說天師已然辦完了沙狐王子的續緣任務,如今就已經在迴塗山的路上了。”


    白徽嚴話音剛落,圓桌旁的另外五人瞬間就激動了起來,其中甚至包括了他的大兒子白筠鼎。這個統領著偵緝司白家衛的,不可謂不位高權重的雄武的中年漢子一拍桌子就蹦了起來,激動的像是個孩子,


    “爹!當真嗎爹!天師真迴來了?”


    “真迴來了,我騙你做甚?”白徽嚴無奈的瞥了一眼大兒子。


    “大哥不必如此激動。”另一旁,也站著的老二白筠勝則是一邊說著一邊重新地坐了迴去,麵上風輕雲淡,好似剛剛激動的人裏麵沒有他一樣,“我查過今天的航空申請了,確實有王家的私人專機申請在塗山降落。而天師就在其中。”


    “你們這消息也有點遲了啊,”老二說完後,老三白筠贏開口道,“我早就知道天師要迴來了,你們都不看新聞的嗎?天師的事兒早就傳遍啦。我都忙了好久在網上發布消息,官方認證天師迴歸了。”


    ““確有此事。”一個拿著手機的庶係家主點了點頭。


    “是啊是啊,新聞上確實說了。”另一個人隨之附和。


    “好了,我來不是讓你們討論這個的。”


    白徽嚴大手一揮,製止了眾人的竊竊私語。


    “我要說的是天師迴歸後我們要怎麽迎接,把問題聽清楚了。”


    “這事兒還不簡單?交給我吧,爹!”


    老三白筠贏一聽就來了勁,


    “大哥要統領白家衛,二哥又要幫二當家管賬,這裏不就我最有空嗎?放心吧,爹!兒子有經驗,這歡迎儀式我分分鍾給你搞最大規格的,不會糟的。”


    “………………你們的意見呢?”


    白徽嚴看著自己信誓旦旦的三兒子,露出了一個無語的表情。他隨即看向另外四人。


    “沒意見。這事兒確實老三在行。”的確工作忙碌的老二白筠勝點了點頭。


    “我………我也確實要保衛塗山安危,就交給老三吧。”明顯有些不情願想要參加的白筠鼎,最後也還是放棄了。


    “沒意見沒意見。”另兩個庶係家主也隨即說道。


    “那麽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吧……老三辦的風光點,另外有事隨時向二當家請示。老二老大你們,就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尤其是你,老大,對於塗山的防衛一定要上一萬個心!”


    白徽嚴嚴肅的說道。


    “放心吧,爹。”


    白筠鼎把胸脯拍的砰響。


    “然後,慶犁慶棣。”


    這叫的是兩個庶係家主。


    “你們兩係全力支持老三,另外,也趕緊催促還在外麵的族人們都迴來,今年要大辦特辦!”


    “好的,家主!”


    兩人高聲附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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