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成比林蓮大兩歲,兩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了。


    江母在縣醫院住院的時候,大都是林蓮照顧的,江玉成跑前跑後地操辦江父和林父的葬禮,災後重建家園,領政府補貼金等等各種事情。


    當人覺得黴運來臨的時候,往往是壞事集中在了一起發生。


    不幸的苦難總是在悄無聲息地捉弄人。


    江母住院期間檢查出了胰腺癌,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高額昂貴的手術費不是他這樣的家庭可以承擔的。


    哪有人不可能不生病的,但有些人不是不生病,而是不敢生病。


    因此那段時間江玉成整個人都是疲憊不堪,十分沒有精氣神的狀態。


    江母見林蓮一個女孩子孤苦伶仃的,其實心裏早就將她認成了自己的女兒,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見自己兒子娶妻生子。


    在江母心裏林蓮早就是她內定的兒媳婦了。


    江玉成休學了整整一年去處理家裏的這些事。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暫時……迴不去學校了。


    他自小也是很喜歡林蓮的,她母親是他在這世上最後的至親,江母的話他是聽在心裏了。


    至於白一姝,他呆坐在破舊的縣醫院的椅子上在想,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何必再聯係,原本不就是朋友嗎?這不就是他希望的嗎?


    猶豫再三,他主動刪了白一姝的聯係方式,這個時候他沒必要裝傻,


    他和林蓮確定了戀愛關係,在一起了。


    江母每天看著兩人進進出出的,即便病著那也是也樂在心裏。


    隻不過現實的問題依舊在,手術費該怎麽辦?


    江玉成幾乎借遍了遠親近鄰,但也隻湊夠八千塊錢,那時候剛發了洪災,家家都不容易,而且那時候錢還很值錢。


    江家能借給他的基本上都是盡最大的能力去幫他了,可大幾萬塊錢的救命錢他壓根拿不出來。


    就在他一籌莫展,那個暑假的時候,他先是接到了一個電話,那溫柔的女聲他一聽就知道是誰了。


    隻不過他沒想到白一姝會來到他家鄉這邊來支援。


    白一姝大學學的是醫學,按照白家的經濟實力她完全不必要去學醫,一方麵太累,另一方麵是她學醫出來後還是要讓她迴家打理公司的。


    但她就是喜歡這個專業,白家一共三個孩子,有兩個男孩就她一個女兒,家裏人也慣著她,大都順著她的性子來。


    因此當江玉成在縣醫院看見穿著一身白色醫服的白一姝的時候,他是很意外的。


    白一姝看見江玉成那一刻是開心的,她知道自己申請來到這裏實習是值得的。


    但當她看到江玉成身邊的林蓮的時候,她又是意外的。


    後來,林章講得大概意思,門外的江闊也聽的一字不落。


    白一姝很快就知道江母住在這家醫院,她也知道江玉成的難處,她知道江玉成不喜歡她,從始至終隻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就以朋友的身份幫他,她主動找到江玉成和提出借錢給他。


    江玉成心氣高,起初他沒答應,隻是說再試試能不能問其他人再借到,然後再找她幫忙,白一姝自然不會過多地去說些什麽。


    隻不過江母的病情越來越惡化,江玉成每天都像是火燒眉毛似的著急,還差點在醫院暈倒。


    最後,白一姝看不下去了,再次找到他,告訴他她能幫他。


    這次……江玉成沒拒絕。


    兩人從朋友變成了債主關係。


    白父很疼愛這個唯一的女兒,白一姝提出去偏遠的縣區醫院實習的時候,他是不同意的,但奈何白一姝軟磨硬泡才讓白父答應她去。


    那時候白一鶴還在上小學,他從小就很黏他姐,白母很早就去世了,白一鶴那時候玩心很大,因此每個暑假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能很長時間跟著姐姐一起玩。


    白父平常忙公司的工作,白一凡也就是白家長子,自然也沒時間去陪自己這個弟弟的,也就是白一姝和他相處的時間最長。


    白一姝隻知道她母親是以前為了救一個溺死的小孩才意外去世的。


    而且很碰巧的是,她母親當年遇到意外的地方就在這個山區縣城。


    那時候流行城裏人去風景很好的鄉村地區旅遊,一方麵是鄉村空氣好,另一方麵也能體驗一下不一樣的生活方式。


    那時候白一鶴還不滿一周歲,白母因為各種原因情緒低落,有時候會看著懷裏的白一鶴無緣無故地哭泣。


    白父自知是他這個做丈夫的職責沒做到位,為了哄妻子開心,他放下手上的工作,讓月嫂先暫且照顧著白一鶴。


    他和白母去了很多人推薦的口碑不錯的縣區山村,權當去放鬆放鬆心情。


    不過沒想到,這次他永遠失去了妻子。


    在一條鄉村河邊的時候,人不多,白父也是怕白母不適應。


    他們先先從市裏開到縣裏,然後再從縣裏的酒店開過來山村,來玩一天當天就再迴去,山路車子不好走就停的有些遠。


    白父還專門買了一個烤魚架,在江邊架好架子後來抓魚吃。


    期間,白母心情很好,他也覺得這一趟來的很值。


    因為要拿的東西太多,有好些需要用到的東西還在車上,白父在架子上架了一條魚後開始烤,他讓妻子在這裏等他,他去車那裏拿東西。


    十幾分鍾後,他再迴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妻子在河裏整個身子浸入水裏的場景。


    人已經沒了唿吸。


    他一度以為白母自殺的,從那以後,白父意誌消沉了好幾年,終日鬱鬱寡歡,人也暴躁頹廢了不少,要不是他離開了那一會兒,妻子也不會尋短見。


    可是他自始至終也不相信妻子會舍棄還未蹣跚學步的孩子,舍棄他們一家人而自殺。


    但後來警察也調查了很久,也查不出原因,最後隻能按一場意外事故來處理。


    所以,之前白一姝求著他要來這個地方實習支援的時候,白父是萬般不情願的。


    他對那個妻子當年出事的地方有很大的心理陰影。


    如今,白一鶴鬧著要去那個縣城去找姐姐的時候,白父還很嚴厲地吵了他一頓。


    但後來他也漸漸想明白了,有時候最可怕的東西從來不是現實的東西,而是自己無法原諒自己的內心。


    他最後還是時隔多年後帶著白一鶴去了那個縣區,去看看女兒白一姝在那邊實習的怎麽樣?


    也是很久之後,江玉成和林蓮分開後,他無意間看到白一姝的全家福照片,望著照片上那個帶著微微笑意的女人。


    他宛如被雷劈了似的,他從小記憶就好,見人過目不忘,更別說那時候救他的那個阿姨穿著和氣質都讓人印象深刻。


    那時候,他嗆了水,腿在水下抽筋了,奄奄一息的看著一個女人向他遊了過來……


    之後,他迷迷糊糊地看見那個女人把他拖上岸後,她讓幾個剛巧在旁邊玩耍的幾個十幾歲的孩子送他去醫院。


    他眼睛睜不開但想努力去看清救命恩人的樣子。


    後來,他無意間得知村外的那條河裏淹死了一個城裏來的女人,他的丈夫還報了警。


    他看了警方提供的新聞上那故意陰影遮了一半臉的女人,隻是一眼,他就認出那個女人就是今天救他的那個阿姨。


    那時候的江玉成才十幾歲,他不想惹事,也怕有警察找到他。


    可是他明明記得那個女人救了他上來後,是活著的啊……


    他很怕,那幾個鄰村的把他送到鄉鎮醫院的孩子也怕,即便他們不是兇手,但還是怕事,怕惹是生非,怕招惹事端,不是他們害的,也不關他們的事,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母確實可能是自殺的,但她的確也是江玉成的救命恩人。


    這點此前江玉成沒和任何人說過,也是在他生命垂危的這段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撒手人寰的日子裏,他忍不住和人說了。


    就仿佛說出來後,他好像也能心安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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