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取消了。”


    “取消,為什麽?”朱藝文再也無法鎮定,她想把所有的罪責攬在自己的身上,目地隻有一個,就是讓江浩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


    “今天你發生的車禍太突然,我一時放心不下你,決定延遲幾天後再走。你的車技這麽好,車又沒有問題,怎麽會發生這樣的車禍呢?”


    “我也不清楚,當時從葬禮上出來,心裏的負麵情緒比較多,在趙家村口轉彎時,車速比較快,一時沒反應過來。我現在迴想當時的情景,心裏還存有餘悸。對了,我當時踩刹車時,車刹不住。”


    “刹車失靈?”


    朱藝文的解釋並未打消江浩心中的疑惑,他搖搖頭,“你發生車禍後,我特意打電話給你的保鏢,了解車的近況,他說刹車皮剛換還沒到兩個月,一個月前還特意將車開去做保養。”


    江浩再一次地意識到朱藝文今天這場車禍是人為的。誰刻意製造這場車禍?真實目地又是什麽?想要錢,江浩自覺地搖搖頭。難道是想借用朱藝文的手來阻攔自己?這個問題像閃電似的在江浩的腦海裏一浮,他的心打了個寒顫,很快又恢複了理智。二十多年來,他時常行走在刀尖上,每一次最終化險為夷。多次的成功,導致了江浩迷之自信,哪怕是有所懷疑,最終還是被心裏存著的僥幸所占據著。


    “你的車現在在哪?”


    “在警局,處理完事故後,警察說管理車輛的人已下班,讓我明早到警局再取車。”


    “你沒受傷吧?”


    “沒事,就是皮外傷。”朱藝文脫掉穿在身上的黑色外套,右手臂的白色襯衣被血水染得通紅一片。


    江浩無比心痛地怪嗔,“都傷成這樣了,還說沒事。”


    “一點兒皮外傷而已。”朱藝文淡淡地迴答。


    的確,手臂上的這點傷對於一直在風雨中成長的她來說,實在不足掛齒。從失去父母的那一天起,小小的她雖不諳世事,但足以讓她在本屬於享受童趣童真的年華裏,過早地體驗人間的險惡。


    四歲那一年的冬至,在人潮湧動的大街上,再也沒有把她捧在手心裏的父親和母親的身影。過於思念自己的父母,小小年紀的她,僅憑著母親曾帶著她和哥哥兩人,手捧著一個小盒子裏,裝著那一小撮粉末來安息園所留在她腦海裏的記憶,冒著雨徒步來安息園,就是想尋找父親和母親的足跡。從那一刻起,痛在她的人生字典裏被抹得一幹二淨。不是她是鋼鐵般存在,而是千瘡百孔般的人生,痛像唿吸那樣伴隨著她長大,讓她早已對痛產生了麻木。


    朱藝文在安息園被好心人收養,如果不出意外,是上天對她悲慘命運的最好補償的禮物。或許是命運造弄人吧,來到養父母家的第二年,幸福的日子才剛剛開始,還沒讓她完全咀嚼出人生幸福的甜蜜味道,噩運再一次地降臨在她的頭上。


    最疼愛她的養母在一場車禍中香消玉殞,原本是一場對不幸的車禍,讓小小年紀的朱藝文失去疼愛她的人,失去她來之不易的幸福。那些好事的街坊鄰居對自己家裏一籮筐破事沒本事處理,對於別人家的事,可謂堪稱戰場上的無所不能的指揮官,既能胡說出莫須有的罪責,更能幻想出比浮雲還虛緲的事情。


    這些街坊鄰居把自己有限的認識,愚不可及的想法,俗不可耐的眼光當作了一種睿智,當作了一種誇誇其談的談資,對別人的事,加予點評和議論來彰顯他們所謂的見過世麵。殊不知,他們這種對人妄加談論行為,卻能讓一個原本陷入無助的人更加絕望的地步。


    可憐的朱藝文,在年幼無知的年齡,經曆著悲慘的遭遇,換來的不是別人的同情,甚至連假惺惺的言語都沒有。反而是一次次地承受著對她漠不關心的人,各種犀利言語和無禮舉止帶給她身心和肉體上的雙重創傷。


    說她掃把星,克死了她的雙親,現在又克死了養母。這些長舌婦不僅有著比神探還縝密的邏輯,身上更是有著比預言家還要厲害的本事,說她不久的將來還要把她的養父克死,她就是傳說中的不祥之身,誰靠近誰倒黴。


    原本跟她就沒血緣關係的養父,麵對妻子突然離世,心情已糟糕到了極點,外麵的議論就成了一種最毒的催化劑。養父在一天夜黑風高時,把她送到了亂墳崗裏。她那晚看著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心裏害怕得死死抱住養父的大腿哀嚎不願鬆手,養父鐵了心要將她遺棄,對她的哀求視而不見。


    直到現在,朱藝文依舊記得那晚,養父對她說的話,不是養父不想養她,而是再養下去,他的命都保不住。朱藝文哭累了,趴在一個長滿雜草的墳墓旁睡著了。直到第三天,餓得以青草為食的她才被好心的村民發現,將她送到了孤兒院。


    江浩從藥箱裏拿出消毒藥水,用剪刀輕輕地把她染著鮮血的衣服剪破,用棉簽輕輕地擦拭著傷口,嘴上無比愛憐的責備。“都傷成這樣了,還說隻是皮外傷。”


    消毒水刺痛著手臂上的傷口,一直遊走在迴憶中的朱藝文,迴過神來,用無比感激地看著眼前這位,不是親哥哥卻勝似親哥哥的人。隻為了媽媽臨死前一句囑托,他把他自己大好的人生全部來完成媽媽對他的囑托。比海還深的恩情、比山還高的愛、比天空還遼闊的仁義撫平了一個從小就飽嚐如煉獄般苦悶的心。


    江浩給朱藝文清洗完傷口,又把傷口包紮好。然後走進臥室,從臥室裏拿出一件大衣披在朱藝文的身上。“穿上這件衣服,晚上外麵的天氣有點涼。”


    “哥,你多呆在天水城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險,現在警察盯你盯得可緊了,趁他們還沒有掌握實際證據,趕緊訂機票走,要是訂機票來不及就坐船,你走得越快對你的人身安全越有利。”朱藝文忍不住叮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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