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音樂老師,二十多年前,我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一場大火把我整個家給毀了,我老公與兒子也為此葬身在火海中。我一時難於接受這樣毀滅性的變故,為了能讓痛苦的心靈能得到了安放,我每個周末都去教堂祈禱和做義工,教那裏的孩子學唱歌。


    有一年,六一兒童節前夕,教堂裏的孩子明天要參加歌誦比賽,他們唱得不是很好,那晚我多花了兩個小時。大概是晚上十點鍾這樣,我才從教堂裏出來,剛走出門口,看到在教堂的枯井旁蹲著一個像人又不像人,我一開始以為是哪隻小動物口渴了到井旁邊找水喝。走近才發覺是一位瘦小的小男孩,他蜷縮著身子蹲在枯井旁怯怯地盯著我。


    我問他是哪一戶人家的孩子,是不是找不到爸爸和媽媽了?起初,小男孩隻是怯怯地看著我,沒有作聲,後來經過細心地開導,他說沒有家,唯一的妹妹現在也找不到了。我問他,你媽媽去哪了?他用手指了指那口枯井說,就在裏麵。然後又搖搖頭說,不是這口,是家裏那口。後來從他口中不那麽連貫的話中,得知眼前的小男孩是江誠烈士的兒子。


    蘇明以為自己聽錯了,質疑地重複一句。


    “江浩就是江誠烈士的兒子?”


    “是的,你年紀小,應該對他的事跡不是很了解?”


    “江誠烈士我不認識,但名字在我讀小學三年級時,早已如雷貫耳,現在依舊記得。整個天水城的學校,無論是中學還是小學,周而複始不停宣傳和介紹他的偉大事跡。由於當時年紀小,對他這種大愛的英勇事跡,隻是當作故事聽而罷,不能很好的深入理解。”


    段明輝是江誠的同學,江誠出事後,他義無反顧地把江誠唯一活在世上的骨肉接到家裏當自己骨肉撫養,為了讓孩子更好的成長,給其改了名叫熊丁學。段明輝出事後,我曾尋找過這個孩子,可惜一直未果。


    直到他因思念撫養又待他如親生母親般的安馨雨,憑著記憶跑到教堂來。以前安馨雨活著的時候,隻要有空就來教堂做義工,也曾好幾次把熊丁學帶到這裏來。那一晚,我決定撫養這個苦命的孩子長大成人,一是不能讓英烈的骨肉流落街頭,二是我剛失去了我的骨肉和至愛,上帝就讓我遇到了這個孩子,無形中給我一種補償。


    江浩這孩子,天賦異稟,他在學習上根本不用我操心。十七歲那年,他以優異的成績考上天城大學,別人用四年才讀完的大學,他隻用兩年就讀完。他跟我提出,想出國深造的想法時,我還猶豫不決,我不想他再一次走他爸爸的路,當時我還找出一堆理由來說服他。但這孩子倔,我的說服不能讓他放棄夢想。我見無法說服他,隻好同意他的想法……”


    謝院長迴憶起江浩小時候日常生活的點滴和讀書時的故事,兩隻泛白的眼睛裏流露神采奕奕的光,說話的語氣變得輕快柔和。也難怪開頭一提起江浩,她便說江浩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蘇明起初還不是很好的理解其意,隨著深入的理解,也明白了謝院長對江浩寄予不僅是普通的母親之情,更是對國家烈士一種寄予崇高的情愫。


    蘇明對江浩的行為始終難以理解,手上沾滿鮮血的同時又對社會給予無私的大愛。現在明白了,江浩對社會的大愛,是基於他身上流淌的血液是根正苗紅的;他身上流淌根正苗紅的血液,卻又像暴戾之徒手刃那麽多條生命,根源在他小小的年紀裏,親眼目睹了不公又血腥的場麵,從小就種下了深深地仇恨。


    每個人的內心都是邪惡與正義兩種思想,無時不刻作著強烈的鬥爭。當內心的痛苦大於幸福時,他心中的仇恨意念比正義的意念還要強大,江浩雖是段家短短幾年的養子身份,卻是段家分崩瓦解之前最後的依托。他時刻揣在身上的血書代表著段家的遺誌。江浩不計一切後果,親手血刃仇人,他隻有這樣才能向地底下長眠的養父母交代。


    蘇明起身告辭謝院長時,又重新來到了牆角那堆報紙前。“看不出來謝院長對《如樂》報紙情有獨鍾,收藏了那麽多。”


    “算不上收藏,隻是看後,不舍得扔。都是我身邊的小姑娘們心細,幫我整理的。”


    蘇明在說話間,動手從齊腰高的報紙中分別抽出幾份報紙,這些報紙除了新的,還有一些年代久遠的。


    這些沒有一絲收藏價值的報紙,竟在謝院長那間簡陋的辦公室裏永遠的放置,絕非隻是不舍得,這種不舍得一定是寄托著某種情感,或是報紙上某篇文章是她關心的人寫的。從報紙累積的厚度可以看得出來,在如樂上寫文章的這個人絕非隻是因一時興趣而寫,而是報紙的主稿人,或是報紙是他主辦的。


    “蘇隊長對《如樂》報紙也感興趣?如果蘇隊長感興趣盡管拿去。”


    “沒有,隨便翻翻而已。”


    苗哲傑的葬禮跟他生前一樣,可謂是辦得風光無比。苗牧龍與朱藝文兩人分別站靈堂旁,恭候苗家的親戚和昔日有交情的朋友及生意來往以及官場上的一些人前來吊唁,葬禮井然有序地進行。


    一輛囚車在葬禮門前停了下來,囚車門一開,從車上下來三個人,毛誌梅和兩位女警察。毛誌梅在兩位女警的護送下,步履沉重地一步步向苗哲傑的靈堂前走。除了目光呆滯外,她表情異常地沉靜。


    “毛誌梅,好好吊唁,別耍花招。”女警深知毛誌梅狡猾,在快靠近靈堂時,特意再一次的交代。


    毛誌梅麵無表情地向靈堂走去,來到靈堂前,她沒有跪下來,趁著兩位女警鬆的一瞬間手,冷不丁地朝站在一旁的朱藝文猛撲過去,動作迅猛賽獵鷹,雙手揪住朱藝文的衣領,剛才呆滯的眼睛瞬間變得比空中飄飛的兵乓球似的,靈動又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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