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江軒後腳跟隨蘇明和丁誌光從鳴優公司離開,朱藝文來了,她嫋嫋婷婷地走進鳴優公司,徑直朝苗哲傑的辦公室走去。她沒有敲門,而是輕輕推開辦公室的門。苗哲傑閉著眼睛頹廢地靠在椅子上,左手用兩個手指不停地捏揉著眉宇間,她輕柔地喚了一聲:“爸——”


    苗哲傑微眯著睜開眼睛:“藝文呀,你怎麽來了?”他厚重的眼皮又重新閉上。


    “公司發生了那麽大的事,過來看看你。”朱藝文說話間來到了苗哲傑的桌子前麵,桌子上麵的煙灰缸裏堆著滿滿的煙頭。她拿起煙灰缸,把煙頭全部倒進垃圾桶裏,用水衝了衝沾著煙灰細碎的煙灰缸,重新放在桌子上麵。做完這一切,她輕輕地坐在與苗哲傑隔著一張辦公桌對麵的一張椅子上,冷冷地凝視著閉目養神的苗哲傑。直到苗哲傑緩緩睜開眼睛,她冰冷的眼神又恢複溫柔與平靜。


    她輕啟朱唇無比關切地。“爸,公司資金是不是出現危機?”


    苗哲傑微微頷首。


    “有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解決?”


    苗哲傑沒有迴答朱藝文的話。


    “爸,我手上有一筆閑錢,如果爸爸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借給公司,幫公司渡過這個難關。”


    “藝文,不是爸不想要,而是公司缺的不是兩三萬,而是大筆的錢。”


    “三千萬,難道不夠?”


    頹廢的苗哲傑來了精神,他疑惑地重複一遍。“三千萬,你手上有?”


    朱藝文用誠摯的眼光投向苗哲傑。苗哲傑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這個孤兒出身的女孩,長得沉魚雁落般,如果不是家庭背景不好,差點兒成了自己的兒媳,自己的妻子為了杜絕兒子與她在一起,搶先一步把她認作幹女兒來中斷兒子與她的戀情。


    換作別人,心裏一定耿耿於懷,朱藝文她對此事並沒有一絲的怨恨,反而表示對此事給予理解,她的善解人意與豁達讓苗哲傑對她的為人甚是敬佩。


    自己女兒苗靜香活著的時候,每當節假日,她都跟女兒一起來家裏慶祝節日,周到的禮數總是讓苗哲傑感歎她的教養高。她除去家庭背景差外,樣貌、才學、教養,都是無可挑剔。女兒死後的喪事,都是她一手操辦的,不是親生勝似親生。


    朱藝文用柔弱的語氣說出最霸氣的話。“我出三千萬給公司,公司給我80%的股份。”


    苗哲傑瞟向外表如柔柳般的朱藝文,難不成眼前一直在自己麵前一副人畜無害的朱藝文也想控股鳴優公司?他不願相信心中陰暗狹隘不堪地揣測。他更願意相信朱藝文是出於善意幫助公司走出泥潭。因為無論是公司還是他個人,都是四麵楚歌的,他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能給予他全心全意幫助的人,而不是在危難中人人都過來凱覷他的公司,他害怕步入段明輝的後塵。虛中有實,實中有虛,苗哲傑強大的大腦,已被現實攪得分不清。


    朱藝文提出的條件著實令苗哲傑抽一口冷氣,江浩是以高出目前公司股價的3塊錢購買股票,而朱藝文則是以低出目前公司股票將近8塊錢的價格購買。一個平時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女孩竟暗藏如此大的貪欲,公司隻是一時陷入困境而已,又不是沒有實力。苗哲傑始終堅信,假以時日,憑著公司的實力,走出困境是遲早的事,將來公司的股價肯定能翻上幾倍。


    苗哲傑在心裏不停地權衡,不停地對比。江浩險惡居心昭然若揭,他主動出資給鳴優公司就是想控股整個公司,苗哲傑心知肚明,所以哪怕讓公司身陷囹圄,也不願意接受江浩主動伸出誘人的橄欖枝。


    朱藝文的真實目的又是什麽?若是拒絕了朱藝文,舉目四望,找不出第二條更好的出路。高利貸不敢碰;在公司更名為鳴優公司前的一攤爛賬,早已讓銀行把鳴優公司高掛黑名單榜。如果不借助外力的幫助,公司目前狀況猶如泥菩薩,要想過河比登天還難。如果接受了朱藝文提出的條件,鳴優公司最大的股東是朱藝文,以後自己就成了為鳴優公司的打工仔。


    苗哲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接受難,不接受更難。自己畢生的心血都在鳴優公司上,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公司為此就沒落;更不想讓公司成為別人的囊中之物。他想起了二十多年這家公司的領導,自己此時的處境跟他何嚐不是一樣!


    朱藝文看出了苗哲傑的猶豫,她輕啟朱唇。“爸,我隻對白花花的票子感興趣,鳴優公司所有決策權依舊在你的手上。公司度過了這個青黃不接的時間,我將逐漸減持股票,把公司歸屬權歸還給你。我對公司的管理一竅不通,就是你現在把它交給我,我都不敢接手。”


    人最大的野心就是扮豬吃老虎,平時表現得唯唯諾諾,悄悄地把對方給吞了,他渾然未知的同時還感激戴德。


    苗哲傑思考再三,最終做出決定。比起凱覷公司和凱覷公司的錢,是兩碼事,是兩種性質。任何人投資,都是優先考慮利益。朱藝文也是人,一個女人能賴以生存在這個社會上,不也得靠錢?苗哲傑咬咬牙,痛定思痛,接受了朱藝文伸過來的所謂橄欖枝。


    “藝文,錢什麽時候可以到賬?”


    苗哲傑爽快地答應,出乎朱藝文的意料。她忍住內心的狂喜,依舊淡淡地。“爸,隻要你擬定好合同,咱們簽名好,錢就到公司的賬戶。”


    走出鳴優公司的朱藝文,有了一種前所未的痛快,她抬頭仰望赤日當頭的天空,耀眼的光線刺得她睜不開眼睛。二十多年了,第一次體會到人間的美好。自從記憶起,人世間的風雨都是衝著她來似的,腳下每一步都是荊棘叢生。呈給外人堅強懂事的外表,都是背後曆經無數次狂風暴雨洗滌後的成果。她的眼角處淌下兩行晶瑩熾熱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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