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誌的強硬作風,不是現階段才體現出來。他鐵腕般的工作手段在局裏是出了名的,局裏很多年輕的警員對朱景誌都是噤若寒蟬。很多警員在朱景誌的麵前露出一副蠖屈鼠伏的模樣,在背後罵他時的厭惡態度不亞於傲立風雪中的鬆柏。


    越是奴性的人,叛變就越厲害。


    朱景誌在工作強硬的做法,不是破案,也不是抓捕壞人,更不是業務的精湛,而是對手下的人毫不留情。最典型的一件就是有一次局裏開反腐倡廉大會,由朱景誌做主講報告。那天,朱景誌對遲到一分鍾的張副局長可謂是本色出演,一巴掌當著眾多警察的麵甩在張副局長的臉上。會後,還罰張副局長對此事寫檢討。


    這件事讓眾多警察哪怕已過了幾年,對他在台上曾大聲宣讀反腐倡廉的內容忘得一幹二淨,張副局長被他打的這一巴掌這件事,卻比刻在警局門口上方的幾個標誌性的文字,還要深入人心的留在人們的印象中。他的經典教育屬下案例,在天水城出了名。不僅在警局裏經久不息地暗自流傳,也成了各單位褒貶不一的談論話題。


    朱景誌自從警校畢業參加工作以來,還沒受過如此赤裸裸地威脅,在電話裏威脅也就罷了,還氣焰囂張地來到警局辦公室裏辱罵。如果不是礙於情麵,礙於身上穿著的警服,礙於這麽多年來從毛遠德手上收受大量禮品和現金,礙於毛遠德手上有他大量的受賄證據。憑著朱景誌處事風格和一貫作風,是不會低聲下氣的去勸慰毛遠德。


    “你算什麽東西!竟還敢威脅我?不過就是仗著口袋裏的那點小錢,竟敢無法無天公然跑到這裏,簡直是就是掉進米缸裏的老昏頭,蠢貨一個。”


    朱副局長恨恨地在心中怒罵著,他似乎忘了,他從毛遠德身上搜刮來嘴上的小錢,卻是別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財富,別的不算,光他戶頭裏一動未動的財產大多都是毛遠德進貢的。以前的財神爺,此時在朱景誌的眼裏卻是肉中刺。毛遠德隻要活著一天,朱景誌一天都不會安生,他不想自己的前途葬送在毛遠德的手裏。


    一貫橫行都化險為夷,在朱景誌的人生觀裏早已把法律拋之腦後,他潛在意識隻有強者才適合生存在這個社會上。在他晉升職生涯裏,也的確是靠這種黑暗理念來攫取達到的。凡是在他前進的路上,出現阻擋他前行,都將付出代價。為人服務,在朱景誌的人生字典裏,別人為他服務,而不是他為別人服務。為此,一個無比歹惡的想法在他的心中誕生。


    蘇明有點忐忑不安地來到了葉明達辦公室,門是虛掩著的,他輕輕一敲,便從裏麵傳出葉明達的聲音。“進來。”


    門一推開,辦公室裏坐著兩個人,一位就是前腳剛到的汪揚風,一位是葉明達局長。


    還沒等蘇明開口招唿,葉明達局長早已率先開口。“蘇明呀,你的電話總是在關鍵的時候沒電。”


    蘇明露出一副極謙和的態度。“局長,對不起。剛才太忙,所以沒注意到。這位是汪律師,相信你早已認識。”


    “不僅認識,還見證了汪律師卓越的口才。”


    “蘇隊長過獎了。我是毛誌梅的委托律師,我想見見我的當事人。”


    “很抱歉。毛誌梅對她所做的事已供認不諱,罪名成立,已把她送去了監獄,此時應該是在去監獄的路上。”


    蘇明的話像一顆從天上掉下的石頭一樣,把汪揚風砸得他從椅子上騰地站了起來,並對蘇明進行了靈魂的拷問。“怎麽會這麽快就坐實罪名?不是帶迴來才幾個小時嗎?這麽快她就供認不諱,想不到蘇隊長是個雷厲風行之人。”


    “哪裏,汪律師過獎了。”


    汪揚風拿起公文包向葉明達告別,連餘光都不願瞟向蘇明,直接邁開大步離開了葉明達的辦公室。


    葉明達示意一直站著的蘇明。“把門帶上。”


    蘇明輕輕地把門關上。


    葉明達用手指了指他對麵的椅子。“坐坐。”


    葉明達出奇地安靜,讓惴惴不安的蘇明嗅出比電線燒焦還要難聞的味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蘇明意識到了自己的職業生涯已處在岌岌可危中。


    先斬後奏的辦案方式,這不是蘇明第一次犯。以往,葉明達對蘇明這種做法,也頗為生氣。但每一次葉明達對他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然後狠狠地進行教訓一通,這樣的教訓看起來是批評,實際是善意地提醒,更是一種包容。但這一次,葉明達沒有,他隻是默默地坐在椅子上。


    葉明達反常的舉止,讓坐在他對麵的蘇明意識到了自己辦案武斷的方式已經讓眼前的領導陷入了囹圄。也體會到了葉明達在這起案子中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


    良久,葉明達語重心長。蘇明呀,我不得不批評你,你也是位老刑警了,破案你是能手。但你有時做事不講究後果,警察辦案要講迂迴戰術,有些案不要辦得太急,急案緩辦;慢案久辦,這樣才不會出錯。毛誌梅這起案子,她雖是犯法了,但沒傷及人命,這樣的案可大可小,你不應該一迴來就著急提審她。


    提審時你還特意把外麵所有信息全部切斷。我一直打電話給你,可就是打不通,又往你的辦公室打,叫人去敲門,你連門都不願開,你這種行為叫什麽?一意孤行,隻能讓事情走向更糟。


    你爭分奪秒地把毛誌梅這個案子壓實、壓牢,這樣的行為本無錯,但也容易給人留下把柄。毛家和苗家在天水城極具有影響力,他們所經營的企業每年給天水城貢獻的稅收占天水城的一半,也是我們這些工薪一族賴以生存的衣食父母。胡澤榮出事後,天水城的經濟已呈現蕭條狀態,我們能按時發工資,他們兩家有著功不可沒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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