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證據指向,這場車禍是有人蓄意而為,並不是如左三天嘴上所說的那樣,隻是喝醉後一時,神智不清而釀成不可避免的錯誤。現實環境所致,能提供有力證據太少,整條公路沒有一個攝像頭,天色也較晚,自己又被妻子推滾在田裏,根本看不清車牌號。那晚所有的證據像雨水滴在海裏似的,連痕跡都找不著。


    蘇明拒絕了一切和談與私了,毅然將左三天送上法庭,關進監獄七年。車禍的事很快就處理,也將肇事者抓拿歸案。如此順利的結案,沒能抹去蘇明心中的疑惑,反而激起比他身上毛孔還多的疑問。


    這一場帶著疑雲重重的車禍隨著年輪不停地前進,像一塊搬不動的隕石,日複一日靜靜地積壓在心裏。導致蘇明每次迴家看到鏡框中妻子的照片時,心裏的愧疚與刺痛,沒有隨著時間地流逝而淡忘,反而是日益俱增。


    昔日痛苦的迴憶如海水般把蘇明整個人淹沒,直到夾在手指中不停燃燒的香煙,灼燙到了他的食指和中指,他才迴過神來。他本能把燃燒著還剩下的三分之一的煙,抖落在地上,用鞋底把帶著火星的煙撚滅。


    左三天這副欲說不能的模樣,再一次無聲的證明蘇明七年前的推測與猜想是正確的。他憤怒地握緊拳頭在自己的大腿上重重地捶了幾拳,自己當了那麽多年的刑警,破了那麽多起的案件,自己至愛的人為了自己犧牲這麽多年,自己卻一直被蒙在鼓裏,無法還原真相,告慰在天之靈的至愛。這是一種恥辱,也是人格的羞辱,更是一種蔑視。


    蘇明從椅子上騰地站了起來,很想揪住這個壯如牛一般的男人狠狠地打一頓,但理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人隻是貪圖別人的某種利益,成為別有用心的人的利用工具而已。現在把他打死,最大得利者還是那個躲在背後的指使者,自己和左三天反倒成了一種別人使用的工具。左三天願意成為別人的工具,自己為何不反著,也利用這個願意成別人工具的人。


    他怒瞪著雙眼瞟向被煙霧熏得眉宇間,擰著一個川字的左三天。他在腦海裏慢慢梳理著自從在桂花坪見到左三天後,左三天拚了命都想逃脫,不願進警局這個舉動讓蘇明有了清晰的方向。腦海裏猛然間閃出一個人,七年前自己正為死去的妻子辦喪事時,那個膽大包天的人突然來到家裏為這起車禍當說客。


    左三天能順利提前出獄,十有八九離不開他。蘇明猜出左三天之所以在出獄這件事上諱莫如深的大概原因,蘇明重新坐在左三天對麵的長凳上,故作輕鬆的。


    “左三天,你內心那個小九九就別一直盤算著。你選擇告訴我真相,還能有一條活路。你要是不說,明天我把你拉迴警局走一趟,然後再放你迴桂花坪。你好好惦量惦量吧,夜已深了,你不說,我也沒必要浪費時間在你的身上。我要迴去睡了,你今晚就呆在這裏,明早我把你帶迴警局,到時說與不說,就知道我今天把你帶到這裏的一片苦心了。”


    蘇明站了起來,打了一個哈欠,意欲離開的樣子。


    左三天還在權衡該不該把事件說出來,經過蘇明這麽恐嚇,猶豫不決的心有了答案,說與不說自己都得死。


    主動把真相說出來,說不定還能有一絲希望活在這個世上;不說,死得更快。自己一個字不說,隻要被蘇明帶迴警局裏走一圈,自己即便能獲得自由出來,也迴不去桂花坪了。若是現在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至少會讓蘇明保護自己。雖麵臨的是坐牢,總比走在大街上莫名消失,最後連屍首都找不到好。


    一直躺在柴垛上閉目養神的丁誌光坐了起來。


    “現在迴去呀,那他呢?”


    “他跑不了,我已經捆住了他的雙腳,明早你過來把他帶迴警局,我去找朱副局長。”


    朱副局長三個字從蘇明的嘴裏一出,左三天再也無法淡定了,他慌了,他叫住正往外走的蘇明。“蘇隊長,我有話要說。”


    蘇明沒有一絲波瀾,依舊保持鎮靜,他深知左三天狡猾,時間也不允許繼續浪費下去。為了讓他一吐為快,必須表現出淡漠的樣子,頭也不迴冷冷地。“我累了,不想跟你玩遊戲了,從淩辰兩點到現在,快到24小時了,你還一直故意拖延時間不想說,你明早到朱局長那裏說吧。”


    左三天被蘇明這句話唬住了,心裏更加焦急,他幾近哀求著。“蘇隊長,我現在全說。但我隻想對你一個人說。”


    “放心吧,不影響。”


    丁誌光為了能讓左三天一吐為快。“你們兩談,我還是到車上睡,”


    “不用,這是辦案,又不是兩人偷分財產。你在這裏,到時還能有個證人。”


    蘇明重新坐在左三天對麵的那張長凳子上。從左三天的嘴上得知了七年前奪走妻子生命的車禍事實真相,也知道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


    “七年前,嫂子的那場車禍真正的肇事者是毛光森,我當時財迷心竅,為了那幾萬元去頂替他坐牢。”


    “毛光森。”


    蘇明心裏咯噔一跳,他嘴上喃喃地說出三個字。七年前,自己就想把毛光森繩之以法,但一直苦於無證據。七年前發生車禍時,蘇明根據種種跡象綜合分析了這場車禍,覺得主謀是毛光森。蘇明的猜想並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有據可依的。


    在桂花坪開采煤礦的幕後老板不是別人,正是毛光森。蘇明帶人關掉礦洞時,毛光森沒有直接出麵與蘇明直接正麵交鋒,但毛光森曾派人無數次從中阻攔,還叫人打電話恐嚇蘇明,威脅蘇明少管閑事。蘇明麵對這些恐嚇毫不退縮,七條人命呀,作為一名執法者,自己代表是政府,怎麽可能因幾句恐嚇就撒手不管?


    每個礦難家屬賠二十萬,並禁止從此在桂花坪開采礦,當年這件事是由你帶隊處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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