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頭去瞄李響的臉,親眼目睹神色由開始的懷疑一點一點變得凝重。


    就連過路喝水的陸寒也受這團生冷的氣壓影響,離老遠就直犯嘀咕。


    “好像降溫了。”


    “嗯?誰把窗戶打開了。”


    見涼風唿唿往屋裏倒灌,陸寒想也沒想,拐個彎就跑去關窗。


    安欣也不知道接下來還能說些什麽,他那麽察言觀色,隻知道自己是時候閉嘴了。


    於是幹巴巴搓動兩個手掌,借機扯著迴來的陸寒去寫未完成的報告。


    “哎呦師父,非得今天完成嗎?”


    “剛吃飽總得讓人歇一歇吧。”


    “趕緊寫,明天就要用了。”


    師徒倆人為此爭來爭去,末了,安欣將一份出警記錄默默地放在桌子上。


    在他們走後,李響無聲的拿起那份記錄去往審訊室。


    通往審訊室的小走廊又窄又長,黑暗中猛然亮起了燈光。隨著李響的走動,聲控燈時亮時滅,房間內傳出的對話聲也逐漸明辨。


    張彪正接手一個小案件,剛詢問沒兩句。


    李響走了進來。


    他勾了勾手,示意和他交班。


    “去吃飯吧。”


    張彪眼睛亮了亮:“有飯了?誰買的?”


    “這你別管了,去吃吧。”


    “可是這邊……”他看了眼對麵等著審訊的男人有些為難,李響說:“我來吧。正好我們都吃完了。”


    張彪等的就是這句話,本來就是個臨時加進來的案件,誰做都一樣。


    他開心的叫好:“好嘞!那就謝謝李大隊長了。”


    李響罵了句:“德行。”


    張彪二話沒說,一溜煙逃走了。


    送走他,李響在門外整了整儀表,換了副嚴厲的樣子重新推門進來。


    對麵是個年輕的男孩,見李響的氣勢比張彪要兇上許多,全然沒有了嘻嘻哈哈的態度。


    李響眼中滿是威怒。


    手中的審訊記錄往桌子上一砸,問:“白金瀚的人?”


    他微微揚起下巴說:“因為什麽事進來的?”


    年輕男孩一看就是經曆的少,麵對兇如猛虎般的氣場,全身肌肉僵硬登時感到緊張。


    他磕磕絆絆的迴答:“我是那地方的服務員。”


    “因,因為打架鬧事進來的。”


    李響按照慣例審問:“為什麽打架?”


    “啊?”心跳直接提到嗓子眼,男孩弱弱地問一句,“警官,剛才不都說過了嗎?”


    “再說一遍。”李響瞪著眼打量,“昨天吃的飯,今天不用吃?”


    他輕扣桌子,試圖從表情中尋找破綻:“現在由我來重新審問。”


    男孩一提出異議就被李響喝止,慌得坐直身子,垂在兩邊的手慢慢收緊。


    隻得認命投降:“好吧,那你問吧。”


    “說,為什麽打架?”


    “因為我不滿那個老雜毛的說話方式。”


    李響問:“他說什麽了?”


    年輕男孩情緒激動地說:“他侮辱人!”


    “具體一點。”


    他吸吸鼻子又道:“這個老陳是白金瀚的常客,平時看不起我們這些底層的人。今天果盤送錯我已經向他道過歉了,而且還扣除部分工資額外賠送了一個果盤。”


    “結果喝了點酒就不依不饒,罵我活該做賤骨頭。”


    “你說這誰能不氣?”男孩越想越氣,牽動著手銬渾身發抖。


    李響往後仰了仰,眼睛半闔著問:“你們倆誰報的警?”


    “我報的。”


    他肯定地說:“反正那個老雜毛也得因為酗酒鬧事被抓進來。”


    “讓他嚐嚐被關的滋味,不虧!”


    李響皺眉,冷硬的態度下透露著些許不忍。


    檔案上寫這個男生剛成年,之前無任何犯罪記錄,純粹是因為氣不過動手打人。


    他一向最討厭審問這種類型的案件,雖然知道這個男生本身是占理的,但出於公正無私,他還是要教育:“不管誰先動的手,打架都是不對的。”


    “你打了他,就能改變問題了嗎?”


    “那我不管。”男孩氣的跺腳,“反正他知道疼就行。”


    “原諒他是警察的事,我的任務就是送他去見警察。”


    “呦嗬。”李響瞧他理直氣壯,嗤笑一聲:“看不出來你歪理還挺多。”


    “那當然。”


    男孩為自己的偉光正義而洋洋自喜。


    轉眼見李響已經著手記錄,鋒利的筆尖在紙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音細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是個老油條,完全不用擔心,該多少天自己心中都有數。


    隻是初次關押,讓男孩頗為惶恐不安。


    往前探了探身子,小心翼翼的問:“警官,我這得關幾天啊?”


    李響寫下兩行記錄,抬眼看了看:“估摸著十天半個月吧。”


    “啊?這麽久?”他頹然的倒迴椅背。


    “我還等著交班呢!虎哥知道了肯定該罰我了。”


    筆尖停在原地,李響問:“唐小虎麽?”


    “是啊。”男孩說,“我們那叫虎哥的隻有一個。”


    李響放下筆,雙手交叉也靠在椅背上,臉色沉得像烏雲透不出光的濃密。


    他說:“想被人看得起,那就出來後換個正經工作吧。”


    “啊為什麽?”


    李響不屑道:“你覺得白金瀚每天接觸的人,有多少是和那個老陳不一樣的?”


    男孩低頭不語,明亮的發色遮住他的眼睛。


    白金瀚經營混亂是不爭的事實。


    起初自己也是盲目崇拜這種地方才硬著頭皮過來的。


    等真正到了這,才發現和自己想象中的生活大相徑庭。


    什麽香港黑道風雲,根本輪不到他這樣平平無奇的人有出頭的一天。


    廉價漂過的頭發時不時會出現深入骨髓的騷癢,他煩躁的抓頭心中已有動搖的想法。


    李響繼續記錄:“白金瀚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是不是挺多的?”


    “挺多。”


    “男女都有?”


    “嗯。”


    他話風一轉,眼睛也眯成一條線:“是不是有個叫李清秋的姑娘?”


    男孩奇怪的看著他,幼稚的神情藏著疑惑:“有啊。”


    “她在你們那是做什麽的?”李響問。


    男孩一愣,此話題有些超綱了吧,明明審問的是他,怎麽會平白無故問到其他人呢?


    男孩手指一直在摩擦桌邊,不免猶豫要不要透露這些。


    記錄表終於填完,李響合上筆手肘撐著下巴,尖銳的氣場席卷整個房間:“怎麽?她在你們那也是個不可說的人物?”


    “不不,這倒不是……”然後男孩低聲說,“她……是比較特殊。”


    “怎麽個特殊法?”


    男孩一咬牙坦白道:“我們私底下都管她叫嫂子。”


    “嫂子這個稱唿您應該清楚吧?”


    李響眼底的感情一點點褪去,淺淺的火氣彌漫出來。


    “然後呢?”


    “然後……”“她不經常出現在前院,所以我隻見過她幾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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