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華郊區,原先那個外地商開的酒吧,在連續撤掉駐場歌手後,變得毫無特色,自然而然淪為普通娛樂場所。


    本來就在偏僻的郊區,人少是必然的。


    天擦黑,剛亮起燈紅酒綠的招牌。


    玻璃門順勢被推開。


    店裏首次迎來今晚第一位客人。


    門口的服務生見有人到場,恭敬的朝她鞠了一躬。


    “您好,請問需要點什麽?”


    “不必了。”


    女人微微頷首,開門見山問道:“這地方,有個叫陳浩的常客嗎?他在哪?”


    服務生一聽專程來尋人的,便將她領往吧台處詢問。


    “老板,這位女士想打聽陳先生的情況。”


    中年老板轉過身,就著頭頂那盞昏暗的霓虹燈,勉強看清女人美豔的容貌。


    很少見有如此雍容華貴的客人,久經沙場的他覺得此人身份應該不簡單。


    他看著女人的同時,手上迅速調和酒水,來迴繚亂的操作之下,一杯簡單的烈酒就做好了。


    輕輕往前一推,說:“本店的金字招牌威士忌,希望您能喜歡。”


    杯底似乎還冒著升騰的氣泡。


    本以為會有人接過,但很可惜什麽事也沒發生。


    陳書婷淡淡的掃過一眼,抿著紅唇有禮貌的說道:“不好意思,我喝不慣洋酒。”


    老板也不氣不惱,隻管把酒杯放在二人中間,說:“我看您有些臉生。”


    “是第一次來我們這裏吧。”


    “我來這邊,是為了找人。”


    陳書婷掏出照片。


    接著她又說了一遍陳浩的名字。


    老板接過照片。


    “確實有這個人。”


    “而且他現在就在酒吧。”


    陳書婷聽聞,唇邊忍不住動了一下,說:“人在哪,我找他有事。”


    老板有些為難:“以前的投資人走了,他現在是這的投資人。”


    “您現在找他恐怕……”


    “哦?投資人?”


    陳書婷冷哼著,暗自嘲諷這家夥想在故意模仿白金瀚嗎?


    她沒透露出想法,隻是略微調侃的說道:“他算什麽投資人。”


    “這家酒吧真正的投資人應該是我。”


    一間風格迥異的屋裏正一片喧鬧。


    下一秒卻止於陳書婷的推門而入。


    她鎖定目標後,拿起桌上的一杯液體,就朝男人身上潑去。


    而後放下杯子,罵道:“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


    “真沒出息!”


    陳浩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


    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盈盈的迎接她。


    “小姨好久不見,你怎麽來啦?”


    “快快請坐。”


    他抽空連忙起身,為陳書婷讓出主座。


    陳書婷雙手交叉,並未理睬,直接坐到離手邊最近的沙發上,翹腿說道:“費勁心思送你離開京海,你就給我搞這出?”


    “嘿嘿,我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


    說完周遭立刻引來一道白眼。


    陳浩摸了把鼻尖,依舊陪著笑臉,無論陳書婷說什麽,他都隻顧應允。


    陳書婷問最近賬上的錢都收到了嗎?


    陳浩說都收上了。


    “嗯。”


    “省著點花,那可是一筆不小的錢。足夠你平穩過完下半輩子了。”


    “謝謝小姨。”


    陳書婷沒有說話,而是掃了一眼稀奇古怪的裝潢,有歐美風也有日韓風,立刻皺起眉頭,酒吧就需要應該好好經營酒類,搞這出不倫不類的東西出來,難怪生意如此之差。


    一旁的陳浩見她如此嫌棄。


    想了想還是如實問道:“您最近……為什麽總是頻繁給我打錢呢?”


    她沒有急著迴答,而是叫身邊人送來一杯果汁。


    眼神從四周劃到對麵。


    看著眼前這個外甥,從孩童長到成年人,一瞬間有些脫離現實的晃神。


    隻可惜,現在的他們早就不是從前那般關係了。


    無論什麽情,都需要共同維係。


    久久不聯係,這點微薄的親情自然會泯然於時間的長河。


    陳書婷也就看在陳海的麵子上,多關心一些。


    在沒有高曉晨之前,他是陳家唯一的獨子,原本是非常疼愛的,可在不知不覺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便有點分身乏力。


    白江波一死,改嫁高家,她就更力不從心參與其他事了。


    一轉眼倆人分別有四年之久。


    陳書婷歎了口氣,狠狠心。


    短暫寒暄之後,終於放出此行的目的。


    她說:“當年簽訂的三年之約,已經快走到頭了吧?”


    “我提前給你錢,你去和那個女孩把婚離了。”


    陳浩不禁感到茫然:“為什麽?怎麽這麽突然?”


    陳書婷說:“這點事都糾纏五年了,你還沒鬧夠?”


    “聽我的,去把婚離了。”


    “拿著這些錢足夠你生活的了。”


    陳浩聽聞一聲不吭。


    陳書婷調門不免高了一點說:“陳浩,有些事,隻有你我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當初是你慫恿我逼迫那個女孩簽下協議。”


    “一年刑期,加三年婚期,你難道還不滿足?”


    “雖然賠償款已經對她減半,但她也遵從約定和你結婚,我看這事,是時候做個了結。”


    陳浩趕走身邊的女人。


    良久才開口:“陳姨,你不會是因為高啟盛才這樣勸我的吧?”


    陳書婷瞪了他一眼。


    “不管是誰,我現在隻是簡單站在一個活生生女人的角度上看待問題。”


    “這麽多年過去,問題早就該解決。”


    她說著,門口進來一個服務生,雙手遞上一杯鮮榨的果汁。


    陳書婷品了一口,她見杯壁上沾染了猩紅的膏體,輕輕剮蹭,想到前幾天在高家看見的她,和第一次見到那個靈動的小姑娘完全是兩個模樣。


    就知道一切如預料般,她過得並不好。


    那時的陳書婷,還是京海的一姐,全然沒有正眼瞧過這些底層人民,報複也就報複了,何談因果報應之說。


    可後來初為人母,那種女性天生自帶的母愛和人性的複雜一並交織,經過逐漸沉澱,她又開始後悔。


    時不時審判以往的經曆。


    午夜夢迴總是會想起以前做過的事,驚醒之後時常帶著懺悔,但這些事卻依然像走馬觀花般在腦海中一遍遍循環播放。


    以前的事。


    自己承認做錯的並不少。


    白江波被殺。


    就是一個報應的例子。


    白江波倒台,連累著陳海也跟著倒黴。


    而徐江又被高啟強所殺,無形之中這個循環好似隨時降臨。


    既種惡因,必有惡果。


    高曉晨被綁,是她最後一根理智的弦。


    種善因得善果,種惡因得孽果。


    她從後悔開始變得害怕。


    李清秋的出現,正預示著因果輪迴再次啟動。


    生怕早晚有一天自食惡果。


    她知道高啟盛一直對自己不滿。


    也知道當年確實是自己衝動行事。


    原以為改嫁是被迫依靠男人所做的選擇,其實隻有她自己知道。


    是因為真的累了。


    她的打拚經曆遠比高家要豐富的多。


    隨便扯出一兩件都夠驚世駭俗。


    她和高啟強說,你向上爬也好,不爬也好,現在隻想過平靜的生活。


    所以哪怕是為高曉晨積德。


    在準備過想要的生活之前,這些遺留問題也必須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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