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偉置之不理,假裝沒有聽見,將挎包顛倒過來,使勁向下甩,包裏的東西便盡數掉落出來。


    裏麵不乏有私人物品:手機、鑰匙、證件、以及——錄音筆。


    “好啊,你果然又在玩陰的!”


    李宏偉氣急敗壞,伸手就想扇人。


    “等下。”李有田上前阻止,“讓她把照片交出來。”


    李宏偉提溜著女人的衣領,惡狠狠的說:“聽見了沒?把照片交出來。”


    李清秋被他提溜的站不住腳,半踮著腳尖才勉強站穩。


    說:“李有田,你這麽急著見照片是不是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綁架高曉晨不會是你親力親為吧?”


    “你說什麽呢你!”李宏偉再次舉起拳頭,“敢跟我們這麽叫板,除了建工,老子還沒在其他人身上吃過虧呢!”


    李清秋雙眼緊盯著他,“你還知道自己在建工上吃過虧。”


    “你哪來的膽子繼續挑戰?”


    “別忘了人家是一步一步爬到建工總經理的位子上,不像你,窮山惡水灌溉的人,做事一點沒有腦子。”


    “你!”


    李宏偉憤怒的揮下拳頭,李清秋閉上眼,等著挨上這結實的一拳。


    “宏偉,停下。”


    “爹!”


    李有田冷臉說道:“她說的對,你確實沒有腦子。”


    “你沒看出來她這是故意刺激你嗎?”


    “好讓咱們再留下點什麽把柄。”


    李宏偉泄了氣,一腳踩在錄音筆上,錄音筆頓時一分為二。


    接著李有田說道:


    “其實我挺欣賞你的勇氣。”


    “要不然村裏那麽多女孩,當年也不會隻想著撮合你和宏偉的婚事。”


    李有田偶有惋惜的說:“如果能把對付我的精力放到對付建工身上就好了。”


    “隻可惜。”


    他淡淡的瞟了李清秋一眼,“倆家的恩怨,這輩子都解不開了。”


    “算了。”李有田無奈揮手,此刻好像有天大的感慨在傾訴。


    “過去的事不提了。”


    李清秋沒有被他表麵現象所迷惑影響到,藍色村幹部的帽子下如今隻剩一副軀殼。


    如果說以前隻是在村裏蠻橫無理,那從度假村開始,就是徹底被權利迷了心智。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照片不在我身上。”她冷冰冰的說道,“我來這就是為了試探你水有多深。”


    “你們果然沒讓我失望。”


    她抱臂,看著眼前這對喪心病狂的父子。


    李宏偉登時氣炸。


    “什麽?你敢耍我?”


    他推了李清秋一把,女人腳心不穩,踉蹌著差點跌在地上。


    “快點把照片交出來。”


    “不然我真的會不客氣。”


    “嗬,你最好別客氣。”李清秋憤恨的看著他,“一起數罪並罰。”


    “李清秋,你這是何必呢?”李有田跺腳,怨道:“我又不是真讓你去代替李青。”


    “李順小時候對你們那麽好,也沒見你報複建工。”


    “何必這樣揪著我們不放呢。”


    李清秋目光堅定看著他,說:“李順的事自會調查清楚。”


    “但李青,確實是因為你的默許才會……”


    話音未落,李宏偉的手放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說:“我告訴你,說話得講證據。”


    “你憑什麽誣陷是我們做的?”


    “我就不信,你照片上難道拍到我們了?”


    李宏偉雖壞,但卻一點不傻,因為他知道李清秋手上不可能有他們的直接證據,即便拍到張大慶張小慶,那完全可以再推卸出去,根本不用擔心。


    也就李有田疑心疑鬼,非要李清秋跑來一趟,如果是他的話他才不管呢!


    李清秋蹙著眉,僅憑著這些言辭確實很難說服他們。


    她彎下腰,從地上一堆零散的東西裏翻出一個作業本。


    在他們麵前晃了晃,“這是高曉晨的日記。”


    “他在裏麵記錄了事情的經過。”


    “包括車上所有人的對話。”


    “我想,再沒有誰可以比他更有說服力了。”


    李宏偉目瞪口呆,想一把奪去,被李清秋一個閃躲,避開遠遠的。


    “想搶?搶有什麽用?”


    “隻要他想說,你覺得一個六年級的小孩會記不住這些嗎?”


    “現在我把這些線索透露給警方,一定會指認出幫兇。”


    “怎麽樣,想賭一把嗎?”


    李清秋輕蔑的說道,“我勸你們坦白從寬,早點說出真相。”


    “你!”


    這下輪到李宏偉也有點坐不住了,他立刻求助似的看向李有田。


    李有田嘴角向下,一聲不吭。


    李宏偉舌尖抵了抵腮,上去掐住李清秋的脖子,眼中滿是兇狠:“你好像沒搞清楚形勢啊,現在是一對二,你有什麽資格和我們作對。”


    李清秋看了看他身後的李有田,又看了看他,忽然發笑:“看看你心急的樣子,你就是比你爸差遠了。”


    “沒搞清楚的是你。”


    她冷冷的甩開手,邁著步子走到門口。


    一推門,滿天白紙從天而降。


    有的落在莽村萬年挺拔的樹幹上,有的落在灰色老舊的屋簷上,有的飄在街巷的青石板上。


    抬頭望去,白花花的一片,比村口那棵祈福樹還要紮眼。


    零星幾張飄落在庭院內,李有田父子瞪大了眼睛。


    一行人浩浩蕩蕩從村後走來,場麵相當肅然,村裏人紛紛出來張望,這是哪家的白事。


    一見那熔著金邊的名字就全都明白了。


    此刻所有過路的人緘默不言。


    隻有微風,喧鬧的隊伍和偶爾兩聲粗野的犬吠。


    原本明媚的天色倏忽間變得異樣的暗沉,莽村作為一個漁村,潮氣很重,濕氣更是普遍。尤其在晨時和傍晚,樹木和泥土的味道簡直像潰爛的傷口,彌散著發黴和腐朽的味道,配合著現在的場景,那種感覺,令人不寒而栗。


    送葬隊伍從他們身邊劃過,幾個想抬頭觀察四周反應的村民,隻是看了一眼,便又把頭低下。


    李清秋就站在這些人群前,挺直腰板雙手交叉放於胸前,很少見她穿著黑色風衣,今日特地盤起長發,露出光潔的額頭,視線掃過他們時眸子毫無溫度,隻有胸前那朵輕盈的白花隨風飄揚擺動,儼然一種與生自來的威儀和沉著。


    李響趕來見到此景先是一愣,後看見李清秋便知曉了一切。


    他站在人群後,看著人群前的她,渾身散發著平日裏所沒有的淡漠和無情,一時間竟有些陌生。


    李清秋抬眼看向天邊最後一抹殘陽,很快夜晚就會如約而至,既是與紅霞道別,也是與李氏父子告別,過了今晚,所有的所有將如霧般消散。


    心一橫,將手裏的日記本撕碎,鬆開手心,那些碎片便隨著白紙一並散去。


    其實她拿走的隻是高曉晨一個空白筆記本而已,也不知道高曉晨究竟認不認識綁架的幫兇。


    所做的事,隻是為了嚇唬李有田而已。


    人在做,天在看。


    她不相信鬼神,卻願意為了李氏父子相信神罰。


    那些在李青出事現場隻顧取樂的人,也許帶著懺悔也許帶著悲傷,無一例外低下頭顱。


    如今目的已然達到。


    她微微半闔眼,低頭發現了正凝望她的李響,慘白的唇邊終於有了一絲溫度。


    但還沒來得及向他問好。


    腳步停留在原地。


    她錯愕的看著麵前。


    因為在李響的身後,還有一雙眼睛在悄然注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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