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前,宋昱寧靜幽深的目光浮現在腦海,盈夏煩躁地翻了個身,強迫自己想茶樓的事,漸漸入了夢。


    夢中她成了阿飄。


    距離她死不到三天,她的棺槨還擺放在靈堂,而小秦氏雙眼通紅,滿是憔悴地在靈前守著。她身上的衣服黯然失色,早已沒有了以前光鮮亮麗的樣子。


    盈夏著急地喊母親,但是叫不出聲,也觸碰不到小秦氏,剛伸出手,身體就從小秦氏身上劃過。


    小秦氏好像感應到了,她哭泣著問:“女兒,是你嗎?”


    自然沒有人迴應她,卻起了一陣涼風。


    小秦氏忽地就埋頭痛哭了起來。


    “蓁蓁,母親對不起你,不該讓你去求那薄情寡義的宋昱。”


    “他連一場像樣的葬禮都不給你,你做為他的妻,他甚至都沒有給你相應的尊重和地位。”


    “當年娘和你爹沒有好好為你選夫婿,害了你。”


    “就連你死了,他都沒有為你守靈,還急著去邊疆。”


    她的眼淚像斷了弦的珍珠,不停往外湧。盈夏急死了,想用手給她擦拭,摸到的卻是空氣。


    小秦氏獨自哭泣了一番後擦幹了眼淚。


    “女兒,明天你下葬的時候,母親再過來,你父親重傷在床昏迷未醒,我還得去照顧他。”


    “你弟弟其實是刺殺宋昱進的監獄,他很快就要發配邊疆了,母親還要為他做最後一頓飯。”


    盈夏震驚,這些母親從來沒有和自己說過。


    嫁給宋昱後,她就認認真真地當起了後宅婦,除了迴了幾趟娘家外,再也沒有出過侯府。


    後來宋昱逃去漠北,侯府更是成為眾矢之的,每日都有禁衛軍在府外守著,過得尤為艱辛,更別說出去應酬。


    某一天,宋昱迴來了,整個華國似乎都掌握在他手上,但他對盈夏更加冷淡,而且後宅還多了一個盈晚棠。


    那時候的盈夏處境太艱難,每天都在傷神,竟然不知道家裏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盈夏無聲地問道:〔母親,父親到底怎麽了?〕


    又一陣風刮過,小秦氏感受到這陣帶有寒意的冷風,歎息道:“你別怪母親沒告訴你實情,其實這些年你過的不如意,母親能看出來。”


    “你是娘親手帶大的,你臉上一點表情變化,娘都能看的出來。”


    “你爹帶兵打仗,在西北軍情泄露遭敵軍襲擊,你爹為了救幾萬將士,帶隊衝鋒陷陣,不幸重傷,怕是很難再醒過來了。”


    盈夏徹底驚在原地 ,怎麽會這樣!


    到底是誰泄露軍情的!


    小秦氏說完整理了下心情,又恢複成了原樣。還有很多事需要她來承擔,就算她心裏崩潰了,也需要強忍著撐起整個家。


    盈夏跟著小秦氏到了定遠侯府門口,小秦氏感覺身後有一股不自然的涼氣,等她出了侯府門的時候,這股涼氣消失了。


    她迴頭朝門裏又看了看,隨即憔悴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是她對自己女兒笑的。


    盈夏的心像是被什麽揪住般,整個阿飄都快要崩潰了。


    她瘋狂地撞向這個無形的結界,但是,無論她撞多少次,都被彈了迴去。


    阿飄感覺不到痛,撞了無數次之後,盈夏頹廢地飄在原地,沒再撞了。


    她看見門口一個丫鬟,正頤指氣使地指著一個丫頭:“小心點,這紅珊瑚可貴著呢!”


    “這可是侯爺特意派人送給我們姑娘的,要是磕碰了一點,你們十條命也不夠配的。”


    那樣子簡直是小人得誌,像一隻開屏的孔雀。


    幾個小丫鬟雖生氣,卻諾諾不敢言。


    盈夏飄飄地跟著她們去了盈晚棠的住所。


    盈夏覺得她變成阿飄應驗了她死前那句——做鬼也不會放過他的那句話,宋昱沒有兌現承諾,沒有放了他弟弟,所以她變成阿飄了。


    看著那華貴的紅珊瑚,盈夏想她找不了宋昱報仇就要去嚇嚇盈晚棠。


    她跟著去了盈晚棠所在的院子,但盈夏很奇怪,這院子與宋昱的主臥相隔甚遠,而且春雨還稱她為姑娘。難不成,她還沒有成為宋昱的人?


    一種說不清的釋懷在她心裏出現,盈晚棠定是費了不少心思 ,但宋昱沒有心,也許是不愛女人,不然快二十六歲了怎麽還不碰女人!


    盈夏帶著恨與疑惑進了盈晚棠的屋子。


    她飄在盈晚棠身邊,明明是盛夏,但盈晚棠就是感覺身邊有一股子涼意。


    “春雨,你是在屋裏放了冰塊嗎?為什麽有一股嗖嗖的涼意?”


    春雨詫異道,“沒有小姐,你這兩天不是來了月信嗎?”


    不知為何,盈晚棠想起小廝對自己說的話,盈夏死前最後一句話是——要是騙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忽然感覺這個屋子不太幹淨。


    幾名丫鬟將紅珊瑚擺在屋裏,這紅珊瑚一看就是精品。


    “小姐,這是侯爺特意給你準備的生辰禮,價值無城呢!”


    盈晚棠欣賞了一會兒,但很快又歎氣道:“原以為盈夏去世了,他就會給我名分,可是他依舊沒提,甚至都不願意見我。”


    春雨:“小姐,不用擔心,那盈夏不過去世了幾天而已,終有一天侯爺會娶你當侯府夫人。到時候你也就是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女人了。”


    她這番奉承話說的好聽,但是並沒安慰到盈晚棠,她心裏還是突突直跳,“春雨,你明日請幾個道士來府裏做法。”


    春雨:“是,但是小姐您別擔心,人死了就死了,怎麽還會有魂魄?她就是有心來害你,也沒辦法呀!”


    盈晚棠不悅道:“去請就是了。”


    “小姐,你真的不用擔心,是那個小廝殺了她,又不是你。”


    盈夏震驚住,原來要殺她的人不是宋昱,而是盈晚棠。


    她身上的那股寒氣更甚,盈夏伸手過去掐盈晚棠的脖子,奈何隻掐了一個空氣。


    盈晚棠脖子突然一涼,她嚇得驚叫了一聲。


    “怎麽了?小姐”春雨忙上前扶住摟著自己脖子驚叫的盈晚棠。


    盈晚棠,“我感覺有人在掐我脖子,定是那盈夏在作祟。”


    春雨臉色也一白。


    盈夏氣得半死,掐不死她,但見她嚇成這個樣子,不由得又有一點快意。


    不如就在這個屋子裏麵住下來吧,天天守著盈晚棠,也能嚇死她。


    “快,你也別明天去請道士了,今天就去請,快,一定是盈夏。”盈晚棠魂不守舍,臉色煞白地吩咐道。


    春雨不再猶豫,立馬出去了。


    盈夏猶豫了一番,那道士會不會將她的魂魄給封住啊?


    想了想,她還是出去了。


    畢竟阿飄的命也是命,飄到院外,她遇到了先前搬紅珊瑚的幾個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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