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看完了?不會吧,我瞧著莊子上生病的人很多啊,妞妞他爹瞧過了嗎?咋樣?藥呢?抓了多少。”沈清跳下馬車,羅琴也把韁繩扔給牛娃,跟上她。


    問題太多,王伍一時都不知道迴哪個,隻得道:“您還是自己去看吧!”


    到了莊子中心的廣場上,佃戶們瞧見是她迴來了,紛紛恭敬的問好,並把路讓出來,然後沈清就看到前頭不遠處,被佃戶們圍在中間的一老一少。


    老的在看診,小的在一旁記錄著什麽,倆人臉上都有些不耐煩跟心不在焉。


    “你們東家到底啥時候迴來?沒聽說過東家要給佃戶看病的,你們該不會是在誆我吧?叫我把病看了,卻不給銀子,想耍賴?”


    坐在對麵的老漢,麵上漲的通紅,“不,不會,我們東家是天底下最好的東家,說叫我們吃肉,我們當晚就吃上肉了。”


    郎中對吃肉不感興趣,“孫興旺呢?他去哪了?怎麽你們這莊子還被賣了呢,哦,聽說孫府被抄了,又被人給撿了?”


    沈清已快步走了過來,站在桌案的另一邊。


    郎中還以為她是來看病的,不耐煩的擺手道:“去去去,到後麵排隊去,光叫人看病,也不說啥時候給銀子,我又不是來義診的!”


    沈清一抬手指,牛娃就捧著一個隻托盤走過來,她一把扯開上麵的紅布,露出整齊碼放的幾十個小銀錠子,銀光閃閃,看的人眼花繚亂。


    “這些夠了嗎?”


    “夠了夠了。”郎中猛的看見這麽多銀子,人都傻了,其實不止他傻了,旁邊的佃戶們也傻眼了。


    他剛伸手要摸,牛娃把盤子一撤,紅布再一蓋。


    沈清也不廢話,語速飛快的道:“趕緊給我看診,再把藥單開好,叫你的人去把藥抓來,要是敢耽擱,或者敢亂開藥,賺我的銀子,我定叫你在青泉鎮混不下去,記著,我姓沈,叫沈清,記住了嗎?”


    郎中被她戳破了心思,但在聽到她自報家門後,啥想法都沒了。


    這姑娘,他惹不起。


    沈清又對在場的人高聲道:“你們先把病看了,有病治病,沒病的就不要瞎湊熱鬧,也別亂,好好的給我排隊,誰要是敢惹亂子,耽誤我的事,我定會叫你們見識見識本姑娘的手段!”


    本來還對她感激涕零,甚至還有那些沒病的人,也想找點藥吃吃,反正有些中藥也吃不死人,不是還有補身子之說嗎?


    這便宜不占白不占。


    可聽到她這些威脅的話,那些有心思的人都不敢冒頭了。


    沈清離開這邊,又把王伍叫過來,“土地丈量的如何了,可有人阻攔?”


    “沈七小弟跟毛豆管事,帶著村裏的幾位叔伯去地裏了,他們對村子了解的多。”王伍見她麵色不快,也不敢多說。


    沈清跑了一上午,有些累了,“人口登記的事呢?”


    王伍麵有愧色,“咱們這兒除了太叔,就沒人識字了,所以我就想您迴來再定奪。”


    “你是怕我沒拿到銀子,把人請來沒法子交待是吧?”沈清不客氣的拆穿他。


    王伍腦袋低的恨不能埋進土裏,卻又無可辯駁,因為他確實是這麽想的。


    沈清深深覺得選對人,實在太重要了。


    這時,王英笑著快步走來,“姑娘別生氣,王大哥做事穩妥,本來也沒什麽錯,可我卻是個急性子,我瞧姑娘也如此,所以就自作主張,叫小的們去鎮上跑了一趟,找了個寫字先生,您瞧,人也到了。”


    在鎮上幫人寫字寫信的書生,是考了幾年連秀才都沒中的,家裏實在難以為繼,才顧不上臉麵,出來拋頭露麵。


    果然,順著王英手指的方向,沈清看見了一個貌似許仙的人物。


    一個抱著傘的瑟縮男子,正怯生生的望著她們,下一刻大概是看清了對麵的是女子,那張白白嫩嫩的臉突然漲的通紅,跟煮熟的豬頭似的。


    見男子縮著不肯往前,王英尷尬的笑了下,走過去,把他牽過來,介紹道:“去年我在鎮上想找人寫信,就遇見這位許公子了,他也是個苦命人,家裏老人都死光了,就剩他一個,早些年讀過收,現在靠著給人寫字為生,也是饑一頓,飽一頓,姑娘,您看他成嗎?”


    沈清又不挑,“那就讓他寫,管他一天三頓飯,臨走時,再給他一些錢,英子姐,這事你看著辦,銀子我交給沈七,到時你找他支取。”


    “好好,我一定辦好。”王英將那許公子帶下去了。


    沈清臨走時,看了眼他纖弱的脊背,心想這不會那位許上仙的後代吧!


    整整三天,毛豆帶著人丈量完了田地,把總數報給沈清,除去多餘的幾十畝,原先的一百畝,重新劃分,依地勢改成大田,小田。


    不好灌水的,就種上茶樹,她叫人送信迴月牙灣,挖了幾大車茶樹苗,以及果樹苗。


    地勢太窪的,全部挖成魚塘,在村裏找專人承包,約定好,每年需要上交的魚貨,以充田稅,剩下的就是他個人所得。


    那人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再詢問。


    “東家,您說的可是真的?隻要我每年交上三成的魚貨就夠,不是定額?”


    定額就是不管收成如何,都要如數上交。


    而且要是按著之前孫家的尿性,十成至少要上交七八成,可這位新東家卻隻要三成。


    沈清休息了兩日,又恢複了原本的精神麵貌,很有耐心的給他,以及在場的佃戶們解釋,“話是我說的,咱們白紙黑字寫下來,你按上手印,我也按上,也沒什麽附加條件,有王太叔作證,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那漢子傻笑道:“我不是不放心,是不相信能有這樣的好事砸我頭上,東家,不瞞您說,我打小就愛在水裏抓魚下籠子,要是給我機會,我一定能把魚養起來,連魚苗都不用買,我自個兒去小河裏撈便是,到明年底,您就瞧好吧!準能養出一池的肥魚。”


    沈清微笑的聽著,見他似乎興奮過了頭,還是要給他潑冷水,“天氣變化無常,養魚的人怕冷怕熱怕發水也怕幹旱,這些你心裏都要有數,也不是說隻要養了就能有收獲。”見那漢子臉上的笑容在消失,她又飛快的加了一句,“反正我定下的是份額,你就算隻收十斤魚貨,也隻需要上交三斤,你有啥好擔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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