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興旺佯怒,“你懂什麽,女娃娃都是要養的,養好了自然什麽都有了。”


    “曉得了!”孫老五笑著露出兩顆虎牙。


    沈清聽夠了,也看夠了,於是頭也不迴的抬起手,打了個手勢。


    羅琴終於不再神遊,抄著手走到她身邊,“要怎麽做?”還是得請示好,要不然打重了或是打輕了,都不好。


    “把這一家子收拾起來,捆巴捆巴,先扔到一邊。”


    “好!沈七,拿繩子。”羅琴話音剛落,人就動了。


    孫興旺眼睛剛睜到最大,還來不及反應,人就被羅琴從搖椅上扯了起來,扔出三米開外。


    孫家的五個兒子見勢不對,揮舞著拳頭也衝了上來。


    不過是些莊稼漢子,頂多力氣大,能抗揍,至於招式什麽的,略等於沒有。


    沈七看的呆若木雞,暗暗發誓,要跟羅琴學武。


    王伍也驚詫,想不到東家根本不是膽大妄為,而是有著十足的把握才前來王家莊。


    孫興旺坐在地上,看著兒子被打,顧不得屁股上的疼,對那些佃戶嚷嚷道:“都愣著幹嘛,還不快來幫忙,別忘了,你們可還欠著我的銀錢呢!白紙黑字,誰都甭想賴賬!”


    此話一出,那些原本還覺得痛快的佃戶們,也不敢再遲疑觀戰,舉著亂七八糟的武器就朝他們圍過來,大約二三十個人,這場麵要是真打起來,也是挺麻煩。


    羅琴將孫家兄弟五人打的鼻青臉腫,她心裏憋著氣,真的是拳拳到肉。


    她被纏住,便顧不得這一邊。


    沈清卻不慌不忙的走到搖椅上坐下,這椅子還挺舒服,她愛惜的摸了摸,再抬頭看向圍過來的幾十個人,聲音清脆的說道:“難道你們想被孫家訛一輩子嗎?”


    見他們聽見了,動作整齊一致的停了,她又飛快的接下去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就是王家莊的新東家,瞧瞧,這是田契,上麵有縣衙的印章。”


    “所以我說的話,是絕對可以做數的,你們聽著,所有欠孫家的爛賬都不用還了!”


    此話一出,佃戶們無不嘩然。


    有人激動的詢問她說的是不是真話,有人在激動過後,就表示不信,有人哆哆嗦嗦的跪著,要給她磕頭。


    孫興旺揉著老腰爬起來,陰狠的說道:“憑什麽?你算老幾,就算這莊子是你的,可他們欠的是我的賬,就是鬧到縣衙,我也占理,天底下就沒有欠錢不還的道理!”


    隻是眨眼間,他的五個兒子就被捆成一團,是背靠背捆在一起,若有人敢亂動,便又會招來一記拳腳。


    羅琴讓王伍看著他們,隨即又迴到沈清跟前,惡狠狠的盯著孫興旺。


    沈清笑著晃了晃椅子,“是嗎?他們欠了你的賬,字據呢?拿來我瞧瞧,光你嘴巴說,我怎麽能信?你拿出來,說不定我就替他們還了,咱們之間好聚好散,你說是吧?本姑娘也不缺那點銀子。”


    孫興旺不疑有詐,板著臉朝院子裏嚷嚷,不多時,就有一個老婆子捧著一個箱子出來了,經過沈清身邊時,還兇巴巴的瞪她一眼,好似要吃了她似的。


    孫興旺冷笑著,讓自家老婆子把箱子上的鎖打開,裏麵滿滿當當,塞滿了字據。


    他身後的佃戶們,也伸長了脖子看,這些可都是扼住他們命脈的東西。


    “看見了嗎?我可沒誆你。”


    “都在這兒了?”


    “都在這兒。”


    沈清也沒接過,“我也帶著銀子呢,就在我那馬車裏,小七,去拿出來給他瞧瞧。”


    沈七愣了下,在被沈清瞪了眼之後,慌忙跑時馬車,鑽進車裏,卻急出了滿頭汗。


    銀子?哪有銀子,擱哪呢?他路上可是聽見主子還在說,最近手頭緊,都沒現銀花了,還琢磨著找人借呢!


    忽然,沈七靈機一動,翻出一個裝糕餅的盒子,然後從懷裏掏了幾塊石頭塞進去,這是他在河邊撿來玩的。


    沈七擦了擦頭上的汗,抱著箱子下了馬車,恨不得把下巴揚到天上,走到孫興旺跟前,把箱子晃了晃,裏麵傳出的聲響,讓孫興旺也倆眼放光。


    沈清笑眯眯的道:“可我這銀子也不能白給,這樣吧,你去把王家莊所有賬本都拿出來,我這個人呢,不愛追究前塵往事,所以在今日之前,你幹了些什麽,吞了多少,我也懶得過問,隻要咱們把賬本交結清楚,你們一家子就可以拿著遣散銀子離開。”


    “還有遣散銀子?”


    “那是自然,我是個講道理,有信用的人,怎麽能幹出過河拆橋的事呢!”她說的無比真誠。


    孫興旺想了想,也覺得她沒必要騙自己,再說就這麽個黃毛丫頭,哪來那麽多心計。


    於是,他信了。


    又叫老婆子把曆年的賬本都拿出來。


    這迴老太婆一個人沒拿動,叫來兩個小媳婦,一共捧了五六本,個個都有一寸厚。


    孫興旺又一臉壞笑了,“這些賬都是我家小五整理的,他上過學堂,識了幾個字,姑娘識字嗎?哎呀!好像您是鄉下出來的,沒錢請先生,又不可能進學,不識得也沒什麽,要不就叫我家小伍給您看賬,再不然就找個賬房先生……”


    以他想來,沈清又不是千金小姐,根本不可能請西席,這些賬冊對於她說來,無疑於是天書。


    所以,她根本看不懂,還是得找人幫忙。


    他說的滔滔不絕,沈清卻很隨意的拿起一本賬冊,翻開第一頁,被上麵如同鬼畫符的字跡驚的無語。


    “你兒子真上過學堂?”


    “那是自然。”孫興旺麵有得色,連屁股上的疼都忘了,還裝模作樣的捋了捋胡子。


    沈清挺同情他,“你兒子上學堂花了不少銀子吧?”


    “前前後後二百多兩,那可是縣城最好的私塾。”一說到送兒子上學堂,孫興旺每迴都是洋洋得意,隻不過現在私塾放了假,他兒子才迴到家來。


    麵對沈清今兒來收權,他也是不帶怕的。


    孫家雖完了,但他的身契早已贖迴了,現在他們一家子都是幹幹淨淨,沒牽沒掛的良籍。


    沈清根本不敢把他怎麽樣,再說了,這偌大的莊子,他又幹了這許多年,裏裏外外都了解的清清楚楚,換東家沒問題,可要是換了他這個莊頭,怕是連秋種都沒法進行下去,然後就得耽誤半年的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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