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開元麵色一肅,“楊修蘭,你說的這些隻是猜測,可有實證?”沒找到屍首,也隻能說失蹤,不能說就是死了,也許這幾人是出去躲債了,或者跟哪個土匪窩入夥了。


    “沒有!”楊修元恨的要吐血,她恨沈清的淡然,也恨上麵的這位父母官,不是說收了銀子嗎?怎麽還要刨根問底,不是應該把沈清關入牢裏,先關個十天半個月,再拖出來審問一遍,她若不承認,就再關,再審,如此往複嗎?


    宋娘子也覺得不對,這跟那人說的情形,完全不同啊!


    餘開元點點頭,心裏跟明鏡似的,甭管人是不是這個叫沈清的丫頭殺的,沒證據就是沒證據,這件小案子他要是胡亂判了,無聲無息也就罷了,要是捅到上麵,也是一件麻煩事,說不定還得花銀子平息。


    兩邊都是小人物,他犯不著為這點小事,花錢又賠麵子。


    餘大人算盤打的精,心裏盤算的更精。


    “此案疑點甚多,暫且壓下,來人,將她們帶下去,分別關押。”


    關還是要關的,要麽一方承認自己殺人了,要麽一方承認自己誣告,把狀子撤了。


    “大人!”沈清不想被關,也不想讓這案子再拖下去,她拖不起,耗不起。


    一看她好像急了,宋娘子暗暗高興。


    餘開元眉頭一皺,“你還有何話說?”


    沈清飛快著道:“大人,民女要反告宋娘子誣陷!”


    餘開元瞥了眼外頭,又開始下雨了,雨天最適合小酌一杯,“你可有狀子?”


    “沒有。”


    “沒有狀子,本官如何接你的案子。”餘開元擺擺手,示意衙役將她拖下去。


    沈清看見縣太爺急吼吼的要下堂,便知今日是沒戲了,隻能任由衙役將她們帶下去。


    去大牢的路上,宋娘子得意壞了,“哼!你也有今天,進了大牢,可就甭想再出去了!”


    沈清沒理她,心裏琢磨著要如何才能幹幹淨淨的脫身。


    最怕的就是這種糊塗官,今兒審一下,明日問一下,也不管你有冤沒冤,反正先關著。


    衙役們也樂得如此,因為能得家屬給的好處。


    縣太爺就更高興了,等著人送錢上門呢!


    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麵,啥時候被榨幹了,啥時候才能結案。


    沈清在心裏把那老頭子又罵了好幾遍。


    衙役還不算太壞,沒將她們推進男犯人堆裏,而是找了一排犯人少的監牢,挑了相鄰的兩間,將她們關了進去。


    羅琴很隨意的打量著平川縣衙大牢,一張破舊的床,上麵鋪著黑乎乎的稻草,潮濕的快要腐爛,若是突然掀開,隻怕會驚到底下熟睡的小老鼠。


    牆角擺著個黑乎乎的桶,臭不可聞,除此之外,牢房裏就再沒別的東西了。


    即便楊修蘭是窮人家出身,可這樣的環境,還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緊貼著牢門,不肯往裏邁一步。


    宋娘子顯然對這樣的環境並不陌生,在裏麵一陣翻找,摟出一點還算幹淨的稻草,靠著牢門鋪開,然後便坐下了,“將就著吧!也不知道要關幾天呢!”


    楊修蘭有點崩潰,“你不是說,隻要過了堂,太爺問過話了,我就能迴家的嗎?為啥現在要被關起來,我想迴家,我要迴家!”


    她哭起來,無比懷念家。


    宋娘子蜷縮在草堆上,懶懶的道:“你可以跟隔壁的人商量,隻要她承認殺了我兒,你就能出去,就能迴家。”


    楊修蘭像是找到方向,突然激動的抓住木柵欄,“沈清!沈清,你欠我們家一條命,你要還的,就承認了吧!我知道鄭波肯定是你害死的,你這個人,表麵瞧著人畜無害,可我就是知道,你手上肯定沾滿了血,你認罪吧!太爺不會砍你頭的,頂多……頂多是費些銀子,你還是可以出去的!你想想我哥,我們家現在隻剩我一個人,我若出事,我爹娘就要瘋了,他們會去找你姐姐拚命!”


    就在她瞎嚷嚷的功夫,羅琴招手叫那牢頭過去,使了一兩銀子,弄來一個裝著幹淨稻草的墊子,夠她們倆人坐的,還換了個幹淨的便桶,屋子也重新打掃過了。


    甭管在哪,銀子都是萬能的。


    這些牢頭就靠著犯人使的銀子賺酒錢呢!


    楊修蘭嚷了半天,可隔壁還是一點聲息都沒有。


    宋娘子也豎起耳朵聽了,不得不感歎,沈清這丫頭可真沉得住氣。


    沈清當然不是沉得住氣,她在想,宋娘子究竟得了誰的幫助,她背後的人,究竟是誰呢?


    難道是姨母?


    聽說宋娘子在溫家做事,難道是溫家?


    可她跟溫家還沒交集呢!


    當然,她並沒有懷疑過蘇璟,之前隻是玩笑話。


    就算是在看給他做了幾頓飯的份上,也不至於弄這種下作的手段對付她。


    楊修蘭罵累了,無力的攤坐下來。


    到了晌午,有牢頭拎著水桶過來送飯。


    能是什麽好飯?


    離老遠就聞見那股子餿味。


    沈清問羅琴,“咱吃不吃?”


    羅琴搖頭,“別吃,萬一吃壞肚子,可不是鬧著玩的,餓幾頓,死不了。”


    沈清明白了她的意思,反正她們也不指望逃獄,餓就餓著吧!


    宋娘子跟楊修蘭也沒吃,實在是太餿了,也沒碗,就倒在門外的槽子裏,跟喂豬似的。


    盛飯的牢頭意味深長的笑著道:“這頓不吃,總有要吃的時候。”


    是啊!等餓到極致,哪還管得了是不是餿飯。


    夜裏又冷又潮,羅琴跟沈清依偎在一起,幸好她們進來之前,羅琴從街上買了幾件舊衣,說是以防萬一。


    隔壁的倆人,可就沒這個先見之明了。


    宋娘子衣衫也不厚,哆哆嗦嗦的抱成一團,楊修蘭也是一樣。


    苦苦挨了一日,本以為今兒一早就會升堂再問案子,沒有,一點動靜都沒有。


    宋娘子都疑惑了,“咋沒人來提審我們呢!”


    若沒人提審,那她們要在這裏挨到何時?沒個盼頭,在這裏如何熬得下去?


    楊修蘭畢竟隻是個沒經曆過什麽大風大浪的小姑娘,她也急了,跟宋娘子一樣,趴在柵欄邊,伸長了脖子望著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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