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母端正了坐姿,抬手捋了下花白的頭發,歎道:“你們沈家的情況我是有所了解,我兒將來是要為官之人,要是親家有些不檢點的閑話,勢必要影響仕途。”


    沈清嘴角抖動的厲害。很想說一句,您兒現在還隻是個童生,離考狀元還十萬八千裏,隻是剛剛邁入進學的門檻。


    不過對於沈家這樣的務農人家來說,童生也是遙不可及。


    錢母無視沈清的譏諷,反正她一個鄉下丫頭,大字不識一個,啥都不懂,何必與她計較。


    她繼續道:“不如我想個折中的法子,叫你姐姐與我兒為妾,是貴妾,你知道貴妾是啥意思吧?也是要下聘抬轎行禮的,隻比正妻地位稍低些,這也是為了你們沈家考慮,免得將來樹大招風,叫人盯上,你說呢?”


    沈豔的心像是被人捧起來,狠狠摔在地上,委屈的眼淚汪汪,“這,這也是錢公子的意思嗎?”


    錢母板起臉,訓斥她,“我兒自然是聽我的,即便將來成家立業,家中內宅也是由我做主,難不成你還扒著我早點死?”


    “沒,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


    錢母嚴肅道:“沒有就好,隻可惜你不識字,要不然真該讀一讀女德,學學什麽是三從四德,算了,你是鄉下出來的,也隻能幹些粗活,上不得廳堂,我的話,迴去之後帶給你爹娘,叫他們心裏有數,至於嫁妝,迴頭我再列個單子,你們家照著單子上的準備著,等我兒中了秀才,再辦婚事,也不算委屈了你。”


    若是錢書衡中了秀才,那秀才娘子的小妾,的確是沈豔高攀了。


    畢竟沈家,隻是普通農家,連小地主都算不上。


    即便拿整個沈家去倒貼也使得,外人都不會說錢家一個不是。


    沈豔不曉得該不該答應,於是求救的望向沈清,等她提示。


    哪知沈清壓根沒看她,正啃鴨腿呢!


    好好一桌菜,既然上了,不吃多可惜。


    錢母也看著她,忽而笑了,“你這丫頭倒是個胃口好的,身板也不錯,想必將來是個能生養的,既然你母親不在了,肯定也沒人給你張羅著婚事,嬸子有個提議。”


    “嬸子請說。”


    “不如你們倆一同入我錢家,給我兒為妾,當然了,貴妾也分大小,你們二人是姐妹,這是大是小,一切都好說,你瞧如何?”雖說沈清性子有點烈,有點傲,野性難馴,但隻要好好管教,還是不錯的,再不濟,將來做丫鬟,反正她兒做官之後,家裏也要有許多使喚仆役。


    沈清差點被鴨肉噎到,她不敢置信的瞪著錢母。


    “咋了?我說的有哪裏不對嗎?”她當然不是說笑,她說是她覺得理所當然的事,不明白這丫頭一臉見鬼的表情是幾個意思。


    沈清實在咽不下,便把鴨肉吐出來,羅琴很本份,又是給她拿帕子,又是端水,丫鬟不就是幹這些事的嗎?


    好不容易能正常說話了,沈清決定盡快解決這事,再聽這老女人說下去,她不確信能不能忍住不揍人。


    “錢夫人!你可能有所誤會,你兒那樣的慫貨,即便他現在是狀元身,我也瞧不上,更何況他還隻是個童生!”


    錢母神色銳利,“我兒怎麽了?你一個鄉下丫頭,連秀才老爺啥樣都沒見過,還敢說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葷話,你身上背著汙名,我們錢家能不計前嫌,要你做妾,你就該磕頭謝恩才對,哼!”


    沈清差點笑了,“是嗎?我就算一輩子不成親,又能咋樣,我是缺了吃,還是缺了喝?道不同,不相為謀,咱們倆想法不同,誰也說服不了誰,你也別把主意打我身上,至於她,等我迴去問過我二叔再來給你答複。”


    眼見錢母還要發火,她又道:“嬸子還是別把話說的太滿,你們家什麽情況,我心裏有數,你心裏也有數,要是結不成這門親,怕是要不了多久,你們就得斷糧了吧?嗬嗬!人活一張嘴,若是連一口吃的都弄不到,還談什麽將來,擎等著餓死吧!”


    錢母被人揭了老底,臉上掛不住,強硬道:“你懂什麽,十年寒窗苦,吃得苦中苦,方能成為人上人。”


    沈清不耐煩道:“那您繼續苦著吧,我可沒興趣伺候,福子,進來結賬!”


    “來嘍!”福子從外麵閃進來,在她身邊點頭哈腰,“我們掌櫃說了,這頓飯就算他請了,您難得來吃一次飯,哪能叫您掏銀子。”


    沈清連忙擺手,“可別,一碼歸一碼,你家掌櫃的人情可不是好欠的,我帶了銀子,給我打點折扣就成了,另外這些剩下的酒菜都打包。”


    “好咧!”福子捧著銀子去了樓下櫃台。


    錢母狐疑不解,“你跟這家酒樓的掌櫃相熟?”剛才進來時,她就注意到那馮掌櫃對這丫頭似乎格外看重,隻以為是店家招攬客人的手段,也沒往心裏去。


    現在聽到人家竟要免了這頓酒席,她才覺得不對。


    錢母望著桌子上的酒菜,盤算著這一頓得要多少銀子。


    沈家大房不是都死絕了,就剩倆閨女了嗎?


    這陣子又趕上鬧水災,聽說很多鄉下人的農田都毀了,顆粒無收,怎麽他們家還能賺到銀子。


    “不算太熟,跟他們做點小生意,不值一提。”的確是小生意,也確實不值得提,她也沒說錯。


    錢母想想也對,十幾歲的小丫頭,能有什麽生計,無非是等著嫁個好人家。


    於是她道:“我們家為了供我兒讀書,確實掏空了家底,這一點,你猜的對,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不過隻要我兒能高中,付出再多的銀子也算不得什麽。”


    沈清點頭,這一點她倒是很讚同。


    隻要錢書衡高中,身上有了功名,就有朝廷給的月俸,按月發的,相當於助學金。


    可以錢家的條件,除非將來錢書衡攀上權貴,再做個貪官,否則想在官場站穩腳跟,難於登天。


    那些在仕途上一帆風順的,無不是有家世背景可依仗。


    終上所述,無論錢書衡中與不中,誰嫁了他,若是不能製住她娘,都沒好日子過。


    可錢母顯然不是這個意思,見沈清不接話,她又道:“你們家現在每月能有多少進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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