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


    在主持完早朝後,皇帝拖著略顯疲憊的身軀,迴到了禦書房。距離議和協議簽訂已經過去半年了,主力部隊在經過了一個冬季的休整後正朝南方前線進發,與靖王間的全麵戰爭即將拉開帷幕。


    “陛下,前線的消息到了。”


    “嗯,呈上來吧。”


    接過從太監手裏遞來的書信,李宗實一目十行地瀏覽了起來。情報是夜梟衛暗中打探的,與普通奏報不同,並未給一眾大臣過目,從上麵的信息來看,打從朝廷出兵後,靖王軍隊便主動後撤收縮了防線,總算是兵不血刃地收迴了好幾座城池。


    “哼,那些帶兵的,還好意思在奏報中說經過幾輪激戰才最終拿下,如今看來都是些鬼話。”


    可這句抱怨天子卻放在了心裏,畢竟前線局勢一觸即發,總不能因為些許小事涼了眾將士的心,再說了,最起碼城池已經被奪迴,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所以,他裝出一副龍顏大悅的模樣, “哈哈,我說什麽來著,隻要大兵壓境,叛王那邊自會一觸即潰,如此看來哪怕打到襄陽也不需要耗費太多時間。”


    雖然懷疑皇帝是否眼神不好,看不清楚書信上的文字,隻是能進宮麵聖的,誰沒有些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那夜梟衛便跪在地上附和道:“陛下英明。”


    事到如今,皇帝李宗實總算好好地出了一口惡氣。自從登基以來,坊間就流傳著不少流言蜚語,說自己是用了不光明的手段登上了大位。在他正準備下手解決這些問題時,北方帝國突然發難,武朝幾乎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得虧有前線將士奮力抵抗,才總算把形勢穩定了下來。隻是沒想到在這內憂外患的時刻,襄陽城居然舉起了反旗,那個世代享受皇恩的親戚絲毫沒有念及過往,在戰爭正進行到白熱化的階段突然起事,讓天子都有些懷疑武朝是否氣數已盡。幸好黑鐵軍不辱使命,在最艱難的時刻打出了一場漂亮的勝仗,總算把坎達爾大帝給拉迴到談判桌上。雖說襄陽城叛變的這一年時間裏丟失了不少土地,但“以空間換時間”的策略在皇帝看來還是非常奏效的,如今朝廷四路大軍齊發,相信消滅這幫逆賊不是啥太費勁的事情。


    “陛下,還有一個消息,聽說楓浦城已經開始做春耕準備了,我們需要下手嗎?”


    “楓浦城?”聽了夜梟衛的匯報,皇帝總算想了起來,除去叛王外,在武朝最南端還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北慕容。雖說秋收前自己曾下令朝那個地方動些手腳,可不出意外,最終還是一無所獲。提起楓浦城,李宗實又想起了“摘星眾”提供的情報,那姓北的手下雖然沒有軍隊,但身邊能人異士倒是不少,自己派出了好幾波人員都是無功而返,實在是讓他感到有些無從下手,不過......


    “楓浦城那邊就不必夜梟衛操心了,到時幾萬大軍一抵達,自是能輕易將他們碾為粉齏。”


    是的,如今朝廷大軍正兵分四路向南方進發,除去三路用於對付靖王外,還有一路是專門給楓浦城準備的。雖說兵馬不多,也就五萬人左右,但從如今掌握的情報來看,這點兵力還是足夠的,楓浦城附近的守軍滿打滿算也就七千人出頭,關鍵大都是些新兵,戰鬥力自然稱不上多強。對於叛王與北慕容之間的合作,皇帝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從地理位置上看,從襄陽城順江直下也隻需要三到四日的時間,自己那親戚想必早已把楓浦城當做最後的退路,若是戰局發展不利,肯定會從那裏直接逃往商業聯邦境內。既然已經料到對方的後手,英明的陛下又怎麽可能讓這幫亂臣賊子如願,隻是這一路人馬畢竟是孤軍深入,綜合補給、地利位置等一係列因素後他才最終把人數敲定在五萬人左右。


    報告完掌握的消息後,那夜梟衛本打算告退,可忽然想起了一事,猶豫了片刻後還是問道:“陛下,那公主該......”


    隻是話還沒說完,他就瞟見天子皺起了眉頭,第一時間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唉,平身吧。”


    “謝陛下。”


    “也罷,安樂公主如今怎樣,我知道呂奉先已經到楓浦城帶兵了,那她呢?”


    “啟稟陛下,據打探迴來的消息,公主的處境與呂奉先離開前並無二致,依舊是每日待在府中。”


    “哼,活該,好好的神都不留偏要跑去投靠外人,以叛王的個性,怎麽可能把她放出來。”


    對於李玉盈這個親妹妹,李宗實表現得頗為“大度”,畢竟對方手中並沒有什麽籌碼,除了當初叫喚幾句外也掀不起啥大風浪,所以若日後把她擒住,在皇帝看來隻需要找個大院囚禁起來便好。可母後卻不肯輕易饒恕妹妹,多次在自己麵前提到必須斬草除根,隻是安樂公主畢竟是先皇生前最為寵信的孩子,真到那時能不能狠下心來皇帝自問還是沒有把握的。


    “陛下?”眼見天子許久沒有出聲,夜梟衛嚐試提醒道。


    “哦,此事不急,爾等隻需盯著她的行蹤即可。”


    “遵命!”


    自從子道兄離開後,陳雲謙來北府的次數就愈加頻繁,特別是新年過後,差不多每隔兩日就要登門拜訪,雖然這樣來來迴迴挺折騰人,但能順帶見上北小姐一麵,在他看來也算是不枉此行。


    “大人。”眼瞅著府裏的下人正忙裏忙外,他問道:“我有一事不明。”


    “說!”北大人連頭也沒抬繼續伏案工作。


    “如今費那麽大力氣準備春耕,到頭來是否會白忙活?”


    “哈,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似乎是疑惑他為何會有此一問,對方總算抬起頭來問道。


    “呃,我的意思是,從去年秋收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來看,神都的小皇帝似乎對毀壞農田並沒有太多顧慮。如今朝廷五萬大軍即將過境,萬一呂大哥出師不利,城外這大片農田也就盡入朝廷之手了,屆時大火一燒,豈不是徒勞無功。”


    “哦,要按你的意思,全城百姓都無須耕種,躲在城裏捕魚為生就好咯。”


    “這個......”


    見到他無言以對的樣子,北大人歎了一口氣,徑直來到窗邊,“放心吧,皇帝不會下這個命令的。”


    “大人為何如此確定,對方秋收前就已經動手了,隻是被吾等攔了下來而已。”


    “當然是因為缺糧。去年沒有得到楓浦城這邊的收成,朝廷存糧想必出現了很大一個缺口,更別提經曆了兩年戰爭,各地的庫存怕是消耗得七七八八了,皇帝巴不得我們全城民眾外出種糧,又怎麽可能放火燒田呢。”


    “既如此,為何去年秋天他又要搞那些小動作呢?”


    “因為當時是秋收,皇帝害怕糧食收割後被直接送往襄陽城。如今他派了五萬大軍朝我們進發,想必在那人心中,此地的守軍怕是撐不到半年吧。既如此,我們今日種下的,到了秋天都會落入到朝廷手裏,保護還來不及怎麽可能一把火燒了。”


    “原來如此,受教了。”


    “所以接下來的戰鬥非常關鍵,要麽迎頭痛擊,將對方給打迴去,不過在人數上七千對五萬,我方處於劣勢,想必這個可能性不大。所以,我希望你們能把敵軍的腳步拖著,隻要能熬上幾個月,勝機就大多了。”


    “大人,這個......怕是沒那麽簡單吧。”


    “唉,我也明白,畢竟那六千多新兵戰鬥力如何誰也說不準。”


    離開北府,陳雲謙第一時間趕迴家中,正巧碰上林悅安,隻見對方背著一個大包,他便有些疑惑地問道:“怎麽現在才出門?”


    “還不是因為青姐姐,臨行前非要替我檢查行囊,又塞了好些藥瓶子進來,一折騰也就耽擱到快午時了。”


    林悅安此次外出並不是打算遊山玩水,而是前往軍營。由於朝廷五萬兵馬已經在趕來的路上,經過一個冬季的實地考察後呂大哥總算是把戰場給大致定下來了,元宵到來前他便領著手下七千多名將士前去修築陣地,而林悅安此時外出也正是要前去匯合。


    “身上帶的銀兩還夠吧,這一路上要好幾日,別光顧著省錢投宿到黑客棧去了。”


    “陳大哥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獨自外出。”


    “那也是。對了,到達軍營後記得跟呂大哥提一句,我大概一周後出發。”


    “哦,照您這麽說......”


    “嗯。”陳雲謙點了點頭迴答道:“朝廷的先頭部隊馬上就要到了,讓他們做好準備。”


    “哈哈,總算是來了,那就好!”


    在短暫地交待幾句後,林悅安便辭別他出門了,一旁的莫如青走了過來,手裏還握著封信。


    “呃,這是給我的?”


    “今早私塾特意派人送過來,說是那書生留給你的。”


    陳雲謙歎了口氣,接著便把信件拆了開來,方才在北府,從大人口中他已經得知那名叫做關明達的書生昨晚離開了。這消息雖然來得突然,卻並未讓他感到驚訝,畢竟從過往的對話中,已經得知書生對北大人的成見頗深,不是三言兩語便能化解的。隻是陳雲謙也沒料到對方居然選擇在這個時間點離去,他便向北城主打聽道:“難道大人您暴露了?”


    “這事我已經和私塾那邊確認過了,姓關的書生並不了解還有這層關係在。”


    “這就奇怪了,既如此,為何不留在楓浦城呢?”


    “怎麽,你沒聽他提起過?”


    “哪有啊,自從當日把人勸迴去後我倆便再也沒有碰麵,本以為他會自己想明白的。”


    “如今看來,怕是不願意與朝廷為敵吧。”


    “嘻嘻。”陳雲謙聞言笑了笑,“不管怎樣,大人這次算是血本無歸咯。”


    “不過一術士而已,沒啥好可惜的。”


    “那可不一定吧。”陳雲謙思考了好一會,才提問道:“接下來就要與朝廷作戰了,有個術士坐鎮不是挺好的嗎?”


    “算了吧,不能使用魔法的術士也就是個普通人,更別提那關明達手無縛雞之力,哪怕派去前線也起不了大作用。”


    此言一出,他有些懵逼了,其他人或許不太了解,自己可是知道北大人手裏有不少魔晶石的,怎麽就不能使用魔法了,難道那關明達不是術士?不過他沒有追問下去,畢竟書生已經離開了,繼續糾結不過是自尋煩惱。


    “雲謙?”或許是見男子許久沒有說話,莫如青出言問道:“你這是在想什麽?”


    女子的一席話總算把他從迴憶中拉了迴來,“沒事,想起之前北大人提過的一些細節罷了。”


    “這樣啊。對了,那書生在信中說了些什麽?”


    “沒啥,也就是告知一聲打算迴鄉。”


    “就這?”莫如青似乎有些不太滿意,“聽那跑腿的人說,姓關的隻留下這封信,連招唿都沒打便獨自離開了。虧你還把對方當做朋友,如今連個登門告別都沒有,這人也太沒有規矩了吧。”


    “關明達既然不願意留下,又何必強求,隨他去吧。”


    “雲謙,此事該不會與北府有關吧,我記得你當日提醒過不要在那家夥麵前提起大人什麽的。”


    不得不說女人的直覺還是挺準的,就那麽丁點細節便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差不多吧,反正人已經走了,繼續糾結也無濟於事,你就不要再打聽了。”


    女子點了點頭,並未繼續提問,總算把話聽了進去。


    擺脫了莫如青,陳雲謙迴到了書房,把手中的信件揉成一團後扔進了垃圾桶。雖然嘴上說著不在意,可對於關明達的不辭而別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當初在蓮花山上,自己算是救了他一命,雖說最後一次碰麵弄得彼此間不太融洽,但也不至於留下封書信便獨自離開吧,難道自己在北大人手下做事就這麽招人不滿。


    “唉,到頭來也沒學到魔法,這不是白忙活嗎?”


    距離上一次習得新技能已經過去半年了,係統裏已經積攢下不少的技能點,這讓他異常煩躁。


    “如今關明達已經離開,根據大人提供的情報,那五萬兵馬裏也沒有術士的存在,那我得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學會魔法啊!”


    經過數日的長途跋涉,林悅安總算抵達了軍營,老許發現了他,第一時間迎上來,“總算到了。奇怪,怎麽隻有你一個人,陳小哥呢?”


    “臨行前陳大哥說了,他要一周後才能出發。”


    “哈哈,不愧是北大人的心腹,挺受器重的嘛。也罷,反正朝廷進軍的速度也沒那麽快,晚些就晚些吧。”


    “老許,聽陳大哥說,朝廷這路人馬有五萬多,我們滿打滿算也就七千出頭,真沒問題嗎?”


    “哈哈,沒想到你小子也有怕的一天,當日麵對端州軍時可不見你這麽窩囊啊。”


    “嘿嘿,當日畢竟是第一次上戰場,光顧著興奮了。”


    “倒也說得過去,隻是悅安你也不必過於擔憂,呂將軍年前就把我們拉過來做準備,如今各處陣地都已經構建得七七八八,作為防守方吾等可以稱得上是占盡地利。”


    林悅安點了點頭,繼續打聽到:“那對方呢,朝廷這次派出的大軍戰鬥力如何?”


    老許聞言麵有難色,歎了一口氣後還是繼續解釋道:“對方領兵的是潘蘭將軍,據我們不久前打探到的消息,早在七月底議和協議達成前朝廷便把這支部隊從前線撤了迴來,並未休整而是第一時間派往南方,直到冬季來臨才算是停了下來。看來那神都的皇帝打從一開始便打算派這支軍隊過來對付我們了。”


    “那個叫潘蘭的本領如何?”


    “自是不可小覷。與帝國開戰前這人在軍中還不算出名,可兩年過去了,大部分朝廷軍隊在麵對北方鐵騎時都討不到好果子吃,他麾下這支軍隊算是少有的不落下風了。”


    “照你這麽說,接下來怕是有一番苦戰啊。”


    “當然,若不是占據地利,想必呂將軍也不會選擇出城迎擊。不過也算是有個不怎麽好的好消息,潘將軍手下這五萬人善守不善攻,配置上基本以步兵為主,沒有多少的騎兵。”


    “果真是個好消息,如此一來也不至於太過被動。”雖說有經驗,但在去年的一戰中林悅安算是見識了騎兵衝鋒時表現出來的殺傷力,若不是自己及時出手擊斃了那帶兵的將領,能不能撐到最後可說不準啊。提起這點,他心中又浮現出了新的疑問,便繼續打聽道:“老許,既然這潘將軍善守不善攻,那為何朝廷還要把他派過來,豈不是自討苦吃嗎?”


    “還能因為什麽,當然是瞧不起咱們啊。”多半是解釋了許久有些渴,老許打開水囊喝了一口,“在皇帝看來,楓浦城便是靖王的退路,隻要把這裏給堵住了,我們便插翅難逃。隻是楓浦城距離神都太遠了,即便有前線的牽製,但這五萬人可是孤軍深入,一個不小心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因此派個善守的潘將軍過來把楓浦城打下後據城而守自然是最保險的手段。至於我們,想必在皇帝的心中這七千多人隻是螳臂當車吧。”


    “好哇,沒想到皇帝吃了那麽多癟還是瞧不起咱。”


    “是啊,得虧他們隻有五萬人我方才能主動出擊,若是幾十萬大軍殺到,你我就隻能守在城裏當王八了。”


    “老許,你說什麽呢!”多半是對這個稱號不滿,林悅安抱怨道。


    “難道不是嗎?若是你小子不服氣,他日麵對朝廷軍隊多宰幾個給弟兄們看看。”


    “這有何難,交給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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