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到四月,在大夥仍將關注的焦點集中在北大人為何要響應安樂公主的時候,楓浦城內糧價開始慢慢上漲了。


    “怎麽迴事,這個月還沒過一半呢,你們就漲了六次價,這是存心讓老百姓吃不上飯嗎?”


    “你要買就買,不買就趕緊滾,少在這妨礙我們做生意!”


    “不是,糧價也漲得太離譜了吧。最近兩三年都風調雨順的,更沒遇到什麽大災害,你們憑什麽賣這麽高啊!”


    “憑什麽?就憑北大人的那句混賬話!自從他支持靖王後,周邊的商販都不過來楓浦城做買賣了,東西少了,價格自然就貴了啊!”


    “少在那裏放屁,我們都在城裏住幾十年了,別以為隨便胡扯幾句就能把人忽悠過去。楓浦城可是武朝的幾大產糧地之一,向來隻有我們把糧運出去,什麽時候輪到外地的運糧進來啊!”


    “就是就是!”


    眼見周遭的群眾都異常激動,糧鋪老板隻得大聲吼道:“如今朝廷已經下令,要阻斷城裏的商路,到那時可不止糧食,怕是雞鴨魚之類的都要漲,你們這群人要麽就現在買,不然過幾天就拿著銀子填飽自己的肚子去吧!”


    雖說這幾日在北大人的命令下官府也在開倉平價賣糧,無奈要買的人實在太多,每日隻能限量供應。於是,在有心人的宣傳下,越來越多的民眾還是相信了糧鋪老板的蠱惑,雖不情願,但最終還是掏出了錢包購買。所以,城裏“保皇派”的勢力也日益壯大起來。


    “北大人到底在做什麽啊,這群無良商家明擺著在囤積居奇,他也不出來管管!”


    “北大人,他現在都自身難保了,沒看見北府外站著的人越來越多嗎?如今他的命令怕是都出不了北府,與其指望他還不如多囤些糧食吧。”


    “要我說這一切都得怪北慕容,好好的城主你不做,硬是要與靖王一起做反賊。現在好了,都還沒派兵,朝廷一句話就讓城裏亂了起來,連累老百姓陪他一起受苦。”


    “一起受苦?你怕是想多了吧!北府家大業大,肯定留著些存糧,一時半會還餓不上,我們就慘了哦。”


    正如這些人所說,類似的觀點迅速在城裏流傳開來,在他們的刻意渲染之下,北大人被抹黑成了一個隻顧自己野心卻不管民眾死活的昏官。


    楓浦城裏最大的糧商陶老三家中,一眾人正舉行著宴會。


    “哈哈,尹公子這計實在是妙。如今城裏的糧價漲了快兩倍,不僅讓我們賺得盆滿缽滿,還順帶坑了一把北慕容,可謂是一石二鳥啊!”


    “陶老爺,這話就不對了。”二號糧商鍾四爺說道:“打擊北慕容隻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讓那些如今還在朝廷與靖王間搖擺不定的人明白,與陛下作對是沒有什麽好下場的!”


    三號糧商吳老六也表示認同,“沒錯,支持朝廷的人越多,我們勝利的機會就越大。在楓浦城作威作福了那麽多年,這迴總算是讓我們把握到機會了,定要讓北慕容身首異處!”


    就在一眾商人幻想著勝利後的場景時,坐在正中央的男子卻一言不發。看到他一臉嚴肅的表情,陶老三問道:“尹公子,你在想啥呢?”


    “我在想這一切是不是過於順利了。北慕容好歹做了快二十年的城主,怎麽除了開倉平價賣糧外就沒有點反製措施?”


    “公子想多了,如今無論哪個部門都有我們的眼線,隻要北慕容有什麽動作,我們第一時間就會知道。說起來這都得感謝尹公子你啊,有了皇上的密旨,一切才能進行得如此順利。”


    “我還是有些擔心,雖說明麵上的勢力我們都照顧到了,可背地裏的呢,會不會留有什麽後手?”


    “不是尹公子你說的嗎?陛下都已經確認過了,說這些年來楓浦城上繳的稅賦有增無減,他哪來的錢養私兵啊!說到底,北慕容不過是一個城主,雖說管理的是楓浦城,但他可不能掌兵啊,哪怕再有錢,找不到人也是無濟於事啊。依我看啊,除了府裏那幾個侍衛,他手下怕是也沒幾個人了吧。當然,若是靖王相助那就另當別論。”


    “這個你們倒不必擔心。”尹家公子說道:“朝廷最近已經擠出些兵力往襄陽城去了,諒靖王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分兵。”


    “那就好,萬事大吉了!”


    此話一出,一眾商人又哈哈大笑起來,隻剩下尹公子一人依舊眉頭深鎖。畢竟自己的直覺向來是挺準的,以往就靠著這個躲過了不少劫難,這次他有預感事情不會這麽簡單結束。


    處於輿論中心的北大人此刻正穩坐府中,似乎並未受到外界的影響。陳雲謙因為接到子道兄的通知今日也一起過來了,見到北大人,他第一時間說道:“大人,現在外麵的情況不妙啊,糧價蹭蹭蹭地往上漲,雖說你下令開倉賣糧,可還是有不少人買不到啊。如今城裏已經傳出些不太好的風聲,說您為了一己私利,把全城百姓都拉進了火坑。”


    北大人似是對此毫不在意,沒有迴應他而是轉向另一人問道:“子道,你那邊準備得怎麽樣了?”


    “最大那三家糧倉的位置已經探明了,隻是剩下八家小的暫時還沒有結果。”


    “這樣就夠了!”北大人拍板道:“今晚你們把那三個倉庫給我控製下來,記得行動要隱蔽,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其他人發現,明早我會給那三家一個大驚喜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好消息。”子道兄一臉壞笑地說道:“那個尹公子此刻就在楓浦城內,位置我們已經摸清楚了,是否要過去把他也一起端了?”


    “哦,他怎麽跑過來了?”北大人考慮了一下,然後轉頭對陳雲謙說道:“這尹公子就交給你了,今晚行動,一定要活捉,哪怕手段粗暴些也沒有問題。”


    得到行動指令後,他們二人便退了出去,陳雲謙對於整個計劃還是一頭霧水的,逮著身旁的人詢問道:“子道兄,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啊?”


    “這你還想不明白?當然是把帶頭漲糧價的那三家一網打盡啊。”


    “說倒是簡單,但做起來可沒這麽容易,如今連徐監丞都與我們分道揚鑣,官府內部想必還有不少人站在朝廷那邊吧。屆時你們一行動,那幫‘保皇黨’就得到了消息,怕是人還沒出門,糧商們就把東西轉移走了。”


    “這是把我和北大人都看扁了啊,你以為我倆會沒注意到內鬼的事情?放心吧,今晚的行動不必驚動官府,去圍糧倉的是我們‘摘星眾’的人。”


    沒聽錯吧,莫如青不是說你們隻是個情報組織嗎,怎麽發展到連武裝部隊都有了?


    眼前陳雲謙愣著沒說話,子道兄自然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麽。


    “不過是有幾個傭兵團罷了,隻是這事了解的人不多,你也記得不要透露出去。”


    這麽機密的信息都說出來了,看來是真把陳雲謙當自己人了。


    “對了,那尹家公子是怎麽迴事,大人說要把他活捉,哪怕手段粗暴些也沒有問題,這是打算和尹家撕破臉了嗎?對方可是武朝勢力最大的幾個世家之一啊。”


    還沒等到對方迴答,天空中就有一隻鳥朝他們飛了過來,子道兄一臉嚴肅,從那鳥腳上取下了一張紙條讀了起來。


    “情況有變,尹公子今晚就要從東門逃出去,情況緊急,雲謙你快迴去準備,我把這消息告訴北大人一聲。”


    “好的。”


    眼見子道兄拋下一句話就轉身離開了,陳雲謙有些疑惑地想到:“若是自己沒認錯,剛才那鳥是一隻麻雀吧,為何連它也能送信,這是不是太神奇了。”


    現在已是黃昏,距離陳雲謙他們躲進樹林了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了,期間子道兄特意過來通知說情況未變,尹公子還是會按照原計劃從東門離開,讓兩人耐心等待。


    突然,林悅安指著楓浦城所在的方向說道:“陳大哥你看,城門馬上就要關了,那個什麽尹公子還是沒有出現,該不會我們都被騙了吧。”


    陳雲謙也挺納悶的,看來今晚是碰不到目標人物了,害得自己在此白白與蚊蟲搏鬥了許多時間。


    “沒想到這個尹公子如此謹慎,居然臨時改變了計劃,多半已經從其他門逃了出去吧?”


    就在他抱怨今晚要無功而返時,情況再次出現了變化,一輛馬車匆忙地從城裏駛出,可或許是已經臨近閉門時間,被附近的士卒給攔了下來。


    “陳大哥,這不會就是尹公子的車吧?”


    “不好說,我們再看看。”


    就在此時,從車的後方突然跑出一個穿著粗布衣的青年男子,一邊賠笑一邊給那些攔路的士卒不少銀子。


    “看來馬車上的人著急出城啊,多半就是他了。”


    “陳大哥,這可不一定啊。”林悅安在一旁說道:“或許他們真有什麽急事也說不定,我們可不能貿貿然出手啊。”


    “那就等他們靠近些吧。”


    收下了銀子後,那群士兵總算放行了。


    “讓我數一下,一、二、三......總共是五個人啊!”


    除了那趕馬的車夫和給銀子的青年外,後麵還跟著兩個帶刀的男子,眼見這幫人離自己越來越近,陳雲謙總算看清了青年的長相。


    “沒想到啊,這尹公子也挺聰明的,居然懂得假扮成下人。”


    好在出發前子道兄給他看過尹公子的畫像,那青年與畫像上的人物有六七分相似,應該是沒弄錯了。


    陳雲謙當機立斷吩咐道:“悅安,準備行動!一會我先把那趕馬的車夫收拾掉,你去對付那兩個持刀的,至於那個青年,就是我們的目標,北大人特別交代過要留他活口,你可不要打錯人了。”


    “陳大哥你確定?”


    “當然,那公子的畫像我見過,不會認錯人的!”


    就這樣,待馬車離得稍近,陳雲謙一箭將那車夫射倒在地並高唿道:“悅安,上!”


    “好!”


    或許是早已預料到了會有敵襲,那青年雖被嚇到了,卻不見絲毫慌張。


    “怎麽迴事,難道他還有後手?”


    果不其然,在林悅安朝那兩名侍衛衝過去之際,馬車的箱頂被一身著黑衣的男子踢飛了起來。


    “好家夥,原來車裏藏著的是個高手。”


    從那一腳的工夫來看,坐在馬車裏的那人怕是要比兩名侍衛強上不少,林悅安以一敵三還是太勉強了。電光火石之間,陳雲謙迅速做出決定,現在可不是躲在暗處放冷箭的時候,得盡快下去支援,不過在此之前......


    陳雲謙彎弓搭箭,朝青年射去,將那人的小腿射了個對穿,眼見目標人物躺倒在地上嗷嗷大叫,他立即把弓箭藏迴儲物空間中,然後大吼著衝了出去。


    “悅安別著急,我這就過來。”


    此時林悅安正在三人的圍攻下苦苦支撐,好不容易才等到他的支援。


    “陳大哥,那個什麽公子呢?”


    “放心吧,我已經把他的小腿射傷了,哪怕想逃也走不遠的。”


    “那就好!”


    “這兩個帶刀侍衛實力怎麽樣?”


    “我一個人對付沒有問題,隻是後麵來的那人。”


    “放心,他就交給我吧,你先去收拾那兩人,速戰速決!”


    “好!”


    林悅安說完這話後便舉起了鐵棒朝兩人打去,那位黑衣人眼見陳雲謙沒有動作,便好奇地問道:“怎麽,你不過去幫忙?”


    “沒必要,那小子一個人就足夠了。”


    “哦,聽你的意思也是要單槍匹馬收拾我了?”


    “確實如此!”陳雲謙將一顆藥丸吞入口中,“希望不要拖太久吧,畢竟這路上還是有些行人來往的。”


    “你剛吃下去的是什麽?”


    “神奇的藥丸,吃了後便力能扛鼎、手撕猛虎,要不你也來兩顆試試?”


    “還是算了吧,對付你不需要使用那麽多花裏胡哨的。”


    對話了那麽久都沒有掏出自己的武器,看來這高手與自己一樣都是打拳的,陳雲謙不由地好奇問道:“怎麽,你打算空手嗎?”


    “都說了,對付你不必使那麽多花招。”


    “是嗎,希望過會不要後悔才好。”


    交手了十來個迴合,陳雲謙愈發感覺到奇怪,對方隻是不斷地閃躲,卻沒有絲毫進攻的意思,這不禁讓他想起幾個月前與胡廣宗的一戰。


    “什麽意思,難道你想和我打到天明?”


    “怎麽,你這才發現?”


    聽了這話,陳雲謙不由地停下了動作,思考了起來,這家夥是什麽意思,難道真如他所言是為了拖時間,該不會有援軍過來吧?


    眼見陳雲謙的皺起眉頭,或許讓黑衣人誤會了什麽,大笑著說道:“怎麽樣,是不是感覺逐漸使不上勁了?”


    “什麽意思?”


    “你已經中了我特製的毒藥,名為‘卸力散’,還有不到一炷香你就將倒在地上無法動彈,到時就任我宰割了。”


    好麽,都怪出場時那一腳讓自己產生了誤判,原來隻是個使毒的,這讓陳雲謙有些意興闌珊。


    “怪不得我說你的拳腳功夫怎麽如此一般,原來隻是個靠下三濫手段獲勝的小人。”


    這句話似乎觸碰到了黑衣男子的痛處,他咆哮道:“就趁著這會嘴硬吧,一會定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哦,是嗎,那就再較量看看。”


    “白癡,你這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吧!”


    陳雲謙卻不想再浪費時間,得知對方隻會使毒,加之拳腳功夫一般後他便毫無顧慮地攻了上去。隨著動作逐漸加快,那男子支撐不住了,還未過十迴合便身中幾拳,隻能扶著一旁的馬車勉強站著。


    “等......等一下!”


    “怎麽了?”


    黑衣人花了好一段時間調整了自己的唿吸,“你這是怎麽迴事,為什麽還能站著?”


    “誰知道呢,或許我天生百毒不侵吧。”


    “這......怎麽可能?”


    此時林悅安也已經收拾了那兩個帶刀侍衛,正提著已逃出十幾米遠的尹公子準備過來。


    “悅安,別靠近,這家夥會使毒!”


    眼見自己的毒確實無效,黑衣男自知不可能以一敵二,立刻下跪求饒道:“好漢,我也隻是收錢辦事,與那公子無關,要不你還是放了我吧?”


    陳雲謙心想,北大人想要的隻是尹家公子而已,這個男子沒啥實力,哪怕放了也沒有什麽後患,他便說道:“放了你也不是不行,隻是......”


    “好漢請說!”


    “這小子雇傭你應該花費了不少吧,識相的把錢統統交出來。”


    “這個......”


    “怎麽,你不要命了嗎?”眼見男子吞吞吐吐的,陳雲謙立刻威脅到。


    “不是不是!”對方連忙從衣服裏掏出一張銀票,“這裏是二十兩,都給你了。”


    “放屁!”或許是見不得黑衣男子想要逃脫,尹公子大聲吼道:“明明還有一張!”


    “哦......”


    感受到陳雲謙冰冷的目光,男子戰巍巍地袖子裏又掏出了一張銀票,“抱歉,一時緊張,忘了還有這張。”


    “這會沒有遺漏了吧?”


    “沒......沒有了,真的是全都掏出來了。”


    陳雲謙看了一眼,又是一張二十兩的銀票,心想尹公子真是出手闊綽啊,這種貨色也肯給四十兩銀子。


    看到這人滿意地將銀票收了起來,黑衣人問道:“好漢,不知我可以走了嗎?”


    “去吧去吧,少在這裏礙事。”


    “好嘞!”


    對黑衣男收了錢卻不辦事心有不忿,尹公子破口大罵,或許是罵地太難聽了,男子離開了十多米後還轉頭繼續說道:“好漢,那公子雖自以為藏得很好,可我一上馬車就發現了,坐墊下麵還有三百兩銀票,你可不要忘了拿啊!”


    “嗯,孺子可教,切記改過自新,少幹些殺人越貨的勾當!”


    “謹遵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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