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子此刻正麵如死灰地癱坐在大街上,不知道是否在想象自己可悲的下場。那帶頭的士兵倒是不願放棄,大喊道:“把所有人圍起來,搜!”


    看到這士兵如此不講道理,林悅安氣不過就要上去理論,幸好被老張攔了下來。


    “不要衝動,一切聽總鏢頭的!”


    對於搜查要求方青天並沒有阻攔,隻是在那帶頭士兵耳邊說了些什麽。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所有的人員和車輛都已經檢查完畢,還是沒有發現那水仙花盆。眼見那士兵還是不死心,方青天警告道:“我們萬通鏢局好歹在墨州城裏還算有些分量,沈老爺子更不用說,大家都記得他的好。你們要是再這樣糾纏下去,怕是到了薛城主麵前也不好交代吧。”


    或許是被方總鏢頭的一番話嚇到,那士兵瞪了癱坐在地上的瘦猴子一眼,不情願地將隊伍撤去。


    “進城!”隨著老張在前方的一聲大喝,隊伍重新動了起來。


    此時的沈大少仍站在一旁,狠狠地盯著那背主之人。眼見他就要動手,陳雲謙立馬上前阻攔。


    “攔我幹嘛!讓我打死這白眼狼!”


    “大少,這裏人多嘴雜,鬧大了不好看。”


    “怕什麽,一個背主的奴才而已!就算打死了,旁人也不敢說什麽!”


    “沈大少別忘了他背後有官府之人,現在要對付你的可是新來的薛城主!”


    此時方青天也已經從隊伍前方迴來,一同勸阻道:“大少,有什麽事情等迴到鏢局再說吧。”


    “呸!”多半是火氣無法發泄憋在心裏難受,沈大少狠狠地朝那奴才吐了口唾沫。想不到那瘦猴子此時居然抬起了頭,死死地盯著陳雲謙,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是你吧。”


    陳雲謙迴了他一個很是溫暖的笑容,“你說什麽?”


    “那水仙花盆是你拿走的對吧!”


    “什麽水仙花盆?對不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被這句話徹底激怒,瘦猴子激動地衝上前,雙手拽著他的衣服咆哮道:“你這個王八蛋到現在都不肯說實話?!”


    眼見陳雲謙受人欺負,林悅安想要過去幫忙,卻還是被老張一把攔了下來,“這件事就交給你陳大哥處理吧,我們不要過問。再說還有總鏢頭在他身邊,你小子有啥好擔心的。”


    另一邊,陳雲謙一把拍開瘦猴子的雙手,仍是麵帶微笑地說道:“我最後重複一次,我什麽都——不——知——道——”


    “王八蛋!”瘦猴子惱羞成怒,揮拳似是要打人,方青天見狀,立馬衝到二人中間。隻見他冷冷地盯著瘦猴子,警告道:“滾迴去!”


    考慮到雙方的實力差距,瘦猴子哪怕再怎樣不甘心,也隻好轉身離開。


    迴鏢局的路上倒是風平浪靜,多半是考慮到此事的嚴重性,老張他們都很默契的沒有開口詢問,隻是默默地向前走著,就連沈大少這會也沒有乘坐馬車,他一臉嚴肅地跟在陳雲謙身後。


    到達鏢局後,方青天發話,“好了,老張你叫上幾個人把這批貨拉到沈府,我和沈大少還有些話要談。”說完,他就拉起陳雲謙的手向書房裏走去。


    一鏢師見狀,在一旁小聲嘀咕道:“你看,那麽著急把人拉進去,那瘦猴子多半沒猜錯,此事一定是陳先生謀劃的!”


    “閉嘴!”老張一巴掌扇他頭上,“就你一個聰明人?記著,這事不要打聽,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否則哪天官府找上門來,你就自求多福吧!”


    “嘿嘿,老張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什麽菜鳥。”


    等三人迴到書房,方青天把房門一關,一路上默不作聲的沈大少突然發飆,把桌上的茶壺杯子都一把掃到地上。陳雲謙正想勸勸,方總鏢頭卻阻攔道:“讓他發泄一下吧。”


    看著方青天那不太正經的表情,陳雲謙不禁腹誹,“發泄一下?我看你小子八成是想以舊換新。也是,要是我碰到這樣的冤大頭,自己說不得還要偷偷扔上幾個。”


    不過沈大少的脾氣倒是沒有兩人預想中的那麽壞,不一會他就停手了,隻是氣唿唿地坐在那裏。方青天倒是一臉糾結的,隻是不知道他在心疼那些茶壺杯子還是說在抱怨沈大少下手不夠狠。


    緩了一小會,沈大少說道:“青天抱歉,晚些我讓人換些新的過來。”


    “大少不必客氣。”


    “青天,我雖比你年長,日後喚我沈恆就好。雲謙,你也一樣。”


    兩人隻好點頭稱是。


    待下人將房間清理完畢後,沈大少才繼續說道:“這次真的多虧二位出手相助,沈家才能逃過一劫。”


    方青天搖了搖頭,“這事我可不敢攬功,全都是雲謙一人謀劃。老實說,入城前我還是將信將疑的。”


    “唉,這事都怪我。”沈大少喝了口水,“現在想起來那王八蛋還是露了些破綻的,我當時過於興奮居然沒有察覺。”


    “你的意思是?”


    “當初得知送禮這事時,我可派出了好幾波人去打探消息。特別是杭州,畢竟是那薛城主的故鄉,結果幾個人都無功而返,偏偏瘦猴子一去就打聽到了,還鬼扯什麽‘城裏的百姓都知道’。之後的一切便順理成章,去杭州、找珍寶齋、甚至包括聯係你們萬通鏢局,全都是那王八蛋的主意,這一切過於順利,當時我竟毫無懷疑。”


    “等等!”沉默許久的陳雲謙插話道:“你是說找上我們鏢局也是那瘦猴子的主意?”


    “是的。當日我還在糾結應該找誰,那王八蛋說我家老爺子與青天你爹有舊,這才找上你們。”


    方青天握了握拳,“看來這個薛城主來者不善啊,居然想同時對付沈家和我們鏢局。”


    “此事我也得盡快告訴我家老爺子好拿定個主意。青天,以後我倆在這墨州城內的日子可就不太好過了。”


    眼見房間裏的氣氛有些壓抑,陳雲謙突然問道:“對了,那水仙花盆要如何處理?”


    沈大少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對了,那水仙花盆呢,雲謙你藏哪去了?”


    “在城外。現在我可拿不出來,明日送去你府上。”


    仿佛聽到什麽可怕的消息,沈大少急忙擺了擺手, “那鬼東西我可不敢接手。一千兩雖多,可沒有自家性命重要。”


    方青天倒是一本正經地提醒道:“雲謙,那水仙花盆可是我們唯一的破綻。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麽法子,但沈恆剛才那話說得對,你可千萬要把那花盆處理好。”


    “兩位大哥放心,我不是那見錢眼開之人。”


    “哈哈!”方青天大笑到,“這可不好說,看你平時一副小氣巴巴的樣子。”


    聽了這話,沈大少頓時有些擔心,反複叮囑要處理好那水仙花盆,那怕砸碎扔了也無所謂,直到陳雲謙再三保證不會讓那花盆重見天日方才作罷。


    處理完了剩下的一些事宜,沈大少便向二人告辭著急趕迴家,畢竟此事重大還是需要沈老爺子來拿主意。


    “兩位兄弟抱歉,今日事忙,過幾日有空我再好好招待你們。”


    “哈哈,那我可就好好期待咯。”


    “行!隻要墨州城裏有的,雲謙兄弟你說吃啥就吃啥!”


    眼見沈恆一溜煙地離開,方青天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當時情勢緊迫,倉促之間你怎樣把那東西藏起來的?”


    陳雲謙看了看他,微笑著把一根手指豎在嘴前,神秘地說道:“山人自有妙計,總鏢頭你就不要多問了。”


    翌日,陳雲謙特意賴了個床,到了午時才爬起身來。由於已是飯點,客棧裏的人比較多,店小二有些忙不過來,他隻好來到客堂就餐。


    “喂,聽說了嗎,今早賭場那邊的小巷子裏發現了一具屍體。”


    “多半就是欠了賭債還不起被人收拾了,有啥好大驚小怪的?”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吧,聽說那人是沈大少的跟班,昨日兩人還在城門口起了爭執呢。”


    “啊!這......這不會是沈大少下的手吧?”


    “難說,這些富商向來草菅人命,對待下人跟條狗似的。”


    “別胡說,沈老爺子才不是那樣的人!”


    “誰知道呢?表麵裝成良善之人,背地裏都不知道做了那些勾當。”


    得知瘦猴子已死的消息,陳雲謙匆忙地用完了餐便向鏢局趕去。沒想到那薛城主竟如此急躁,當晚便下了毒手。雖說此時大局已定,並不會產生什麽實質性的影響,但三人成虎,市井間的流言多少會在大家心裏埋下一根刺,沈家下迴要是再出什麽事就沒那麽容易過關咯。


    “陳先生,你終於來啦。”門房遠遠瞧見陳雲謙,連忙出聲到。


    “怎麽啦,有人找我?”


    “是總鏢頭,他現在多半在書房,你快過去吧。”


    大抵還是飯點,院子裏空無一人。正當他要朝書房走去時,方青天卻從房內走了出來。


    “你不會剛起床吧,用了餐沒有?”


    “這不是想著今日無事所以才特意睡個懶覺麽。怎麽,你找我有急事?”


    “嗯,確實有事要說,你先進來。”說完,他便拉起陳雲謙的手向書房走去。


    “怎麽啦,那麽神神秘秘的?”


    “我被人監視了。”


    “什麽時候的事?”


    “今日一早,那人或許覺得自己隱藏地很好,但怎麽可能逃得過我的眼睛。”


    陳雲謙聞言鬆了一口氣,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既然你自己都發現了,有啥好擔心的。”


    “我擔心的是你!既然我這邊有人監視,你和沈大少多半也有。沈恆已經被他爹禁足了,問題倒是不大,關鍵是你!”


    “我?我有啥好擔心的,該吃吃該睡睡。”


    方青天瞪大眼睛望著他,“天啊,你居然不懂我指的是什麽。”


    “有什麽話就直說,我可不擅長猜謎。”


    陳雲謙的迴答讓方青天徹底無語,憋了許久他才小聲問道:“我說的是那水仙花盆,你到底處理好沒有?”


    陳雲謙愣了愣神,方才想起還有這一件事。昨日在馬車內把那花盆放進儲物空間後,他就徹底安了心,畢竟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再把那花盆拿出來。後來配合搜查、甚至包括和沈大少他們商量後續的應對之法時,他表麵的那副小心謹慎都是裝出來的,實際內心早已穩如老狗。不過方青天可不知道他有個如同bug一般的四次元口袋,所以才一再追問。


    “哦,那花盆啊!我已經處理好了,這世界上不會有人再見到它。”


    “你的意思是......你把它砸碎了?”


    “嗯,砸了。碎片我還專程跑了幾個地方分開處理,你就放心吧。”


    方青天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那就好,我就怕你留著以後拿出去賣。”


    陳雲謙斜著眼瞥了他一下,“在你眼裏我就是個臭要錢的?”


    “差不多吧。”


    “滾!”


    “哈哈哈!”


    得知那水仙花盆已經被毀後,方青天心裏的那塊石頭終於落地。由於鏢局還有一些事務要忙,陳雲謙隻坐了一小會就告了辭,臨走前方青天還說沈大少那邊由他本人去通知,不必擔心雲雲。


    考慮到被人跟蹤的風險,陳雲謙在迴去的路上並沒有閑逛,而是徑直向客棧走去。


    “小哥,今日那麽早就迴來啦。”那客棧的小二如往常一般在門口迎接。


    “嗯,今日鏢局無事,就提前迴來了。對了小二,我出去時可有人來找啊?”


    小二抬起頭似是想了想,這才繼續說道:“沒有呢。先生晚些可是要迴房間用飯?”


    “和往常一樣端進來就好。”


    “好嘞。”


    迴到房間後,陳雲謙把門一關,開始細細搜索,不一會就發現了幾處異常。


    “這房間明顯有人進來過,除了箱子,居然連我的床都翻了一遍,錢卻沒有少。這人肯定是來找那花盆的。”不過在確認過沒有財物損失後,他也不多糾結,吩咐小二備好熱水準備沐浴。


    此刻,墨州城府衙內。


    那薛進薛城主正在書房內著急地來迴踱步,旁邊一師爺打扮的人多半是忍受不住才開口勸道:“大人,您就消停一下吧。這來來迴迴走了快一個時辰,您不累我的眼睛都快被晃花了。”


    薛城主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他指著那師爺罵道:“你還好意思開口!我昨晚本要把那三人抓迴來嚴刑拷打一番,你偏不同意,說什麽鬧大了不好收場。現在好了,那花盆不翼而飛,都不知道能不能再找迴來。”


    “大人那水仙花盆真是靖王爺的?”


    “我當年在靖王府見過,靖王對它寶貝得不行。”


    那師爺一臉疑惑,問道:“那你怎麽不直接送還給靖王。”


    “笨!如若他問起這花盆從何而來我該怎樣迴答。靖王本就生性多疑,我可不敢冒這個險。”


    這時,一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稟告大人,我去那先生的房間裏搜過了,沒發現水仙花盆。”


    “什麽?也沒找到!”


    “是的,那先生入城以後除去了兩趟萬通鏢局外,其餘時間都在客棧裏。”


    薛城主無可奈何地擺了擺手,“去吧,你這些天就負責盯著他,有什麽消息再向我稟報。”


    “是!”那男子得到命令後便轉身離開。


    過了好一會,那師爺才說道:“這就是所謂的夜梟衛?名不副實啊。”


    “狗屁夜梟衛,那隻是讓他騙騙瘦猴子的。你也不想想,我哪來的能耐指揮得動夜梟衛。”


    “啥,難道這一切都隻是您一個人在謀劃,與上麵無關?!”


    “也不能說完全無關,至少拿沈家開刀就是上麵的意思,隻是現在看起來不好辦啊。”


    自從被老爺子禁足後,沈大少就一直躲在房間裏,這次的事情鬧得有些大,想不到官府那邊那麽大陣仗,讓他感到一陣後怕。


    “少爺,方總鏢頭過來看您了。”


    沈大少一骨碌地從床上爬了起來,緊張地說道:“青天你怎麽過來了,該不會又出什麽事了吧?”


    “哈哈哈!”方青天笑了笑,“看你這慫樣,總不至於嚇破膽了吧?”


    沈恆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這次是真被嚇到了。聽我爹說,最近風聲有些緊,似有人要拿我們這些富商開刀,為保險起見,我隻好在家裏禁足了。”


    “啊,那麽嚴重?我來的時候聽街上的人說瘦猴子死了,還有些在造謠說是因為和你發生爭執才被打死的,你沒事吧?”


    “這倒沒什麽,官府那邊多半知道此事與我無關,隻是上門象征性地問了幾句話就離開了。對了青天,你今日過來幹嘛?”


    方青天笑了笑,“我啊,今日過來就為了安安你的心。雲謙剛才說了,那水仙花盆已經砸成碎片並處理掉,你就在家安心過日子吧。”


    聽到這句話,沈恆立馬雙手合十,長舒一口氣後說道:“阿彌陀佛!這樣我就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


    “所以啊,你就不用太擔心了。哪怕最後官府找上門來,隻要我們三人一口咬定沒見過那水仙花盆,也一定可以逢兇化吉。”


    “那就好那就好。從昨晚開始我就粒米未進,聽到你帶來的這個好消息肚子裏的饞蟲就開始叫了。青天你還未用飯吧,不如留下來陪我。”


    “哈哈,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來人,上菜!今晚少爺我要吃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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