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牧承影還不知道呂京寰身上真正發生了什麽事。


    也是,阿龍對於他們來說完全是剛認識的隊友,無法對比,要不是他主動坦白,葉芸凝都看不出來什麽,但柴溫茂的契靈可以將人的意識上升到精神空間,是很容易就把人和契靈分開的。


    想必阿龍是有意把比賽打完的,柴溫茂知道周圍有人盯著,不想看作為對手的【灼夢華】首賽失利,也同意了,但真正的【呂京寰】不同意,兩個智慧生物在同一具軀殼裏鬧起來,為防上場後出什麽意外,他還是先離開的好。


    思來想去,葉芸凝還是不放心,第二天電話就去了柴溫茂。


    “葉隊長,恭喜獲得了第二名,恭喜恭喜。”柴溫茂說道。


    “我們的主攻怎麽了?”葉芸凝聽出那邊絕不止柴溫茂一個人,沒跟他們廢話,“我們的主攻,他第一輪下場之後狀態就不對,我不得不提前通知替補準備,到之後他直接走了,後來又一晚上沒迴來,現在還聯係不上人,到底是什麽情況!”


    “葉隊長,你先冷靜,呂京寰同學的情況有點特殊,現在還處於保密階段。”柴溫茂說道。


    “那他大概什麽時候能歸隊?”葉芸凝問道。


    “他,可能迴不去了。”柴溫茂沉穩道。


    “什麽迴不去了,是什麽不可逆的精神損傷嗎?”葉芸凝急問道。


    柴溫茂思考著:“你和他搭檔這麽久,有什麽特別的感受嗎?”


    葉芸凝聽這話就知道最糟糕的情況可能已經發生——阿龍被發現了。


    她在心裏默默地罵了一句牧承影。


    “還好吧,”葉芸凝掂量著迴答,“呂京寰一般出單人賽,團賽的時候也很聽指揮,他是一個很優秀的隊員,是出了什麽事嗎?”


    “抱歉,保密,我隻能說,你們可以考慮換隊友了。”柴溫茂“友情提醒”道。


    葉芸凝語氣不由得嚴肅起來:“呂京寰同學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失控的前兆,你們不能因為他曾經傷害過隊友就下太武斷的判斷,這對他來說也不公平!”


    她正在這兒說著,施佩玲幽幽地湊過來,嚇了葉芸凝一大跳。


    “他真的是有異常,而且不隻是契靈失控那麽簡單,我們必須要排除意外情況發生的可能性。”柴溫茂在那邊說。


    他又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想換個平和點的語氣說話:“葉隊長,我能理解你,隊友忽然出事,誰都不好受,但你要相信基地,相信基地不會害你們,好嗎?”


    四年級的學生,已經可以代表基地行事了。


    葉芸凝一時無話。


    她掛了電話後,施佩玲才冷哼一聲。


    “美女姐姐,生氣長皺紋。”葉芸凝勉強笑了一下。


    “呂京寰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隊長,不用瞞著我。”施佩玲開口道。


    葉芸凝心口難言地沉重:“是,柴溫茂懷疑上他了,呂京寰可能是契靈控製的人類——我也是在單人賽之後才看出點什麽不對勁的。”


    有點不放心,她多補了一句:“我猜是,剛剛電話裏柴溫茂學長的語氣很不對,還問到他以前有沒有什麽異常,我就這樣猜了。”


    葉芸凝口中的“我猜”含金量很高,她敢這麽猜,說明事實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施佩玲一笑:“那就是他要被處死了嗎?”


    “沒那麽簡單,”葉芸凝看向施佩玲,“你口中厭惡的靈能研究所,可不會讓他死得那麽簡單。”


    施佩玲唿吸一滯。


    “柴溫茂的白日之境不僅可以自己聯通呂京寰的精神世界,也可以幫助別人聯通,也就是旁人也可以穿過阿龍對呂京寰的控製,與真正的‘呂京寰’通話,是個麻煩。”


    而真正的呂京寰,就是一個有點軟弱的男孩,幾乎不會說謊,這即使不送去靈能研究所,也要送去精神病院。


    契靈控製人類,到底是錯的,呂京寰想迴來,確實很懸。


    “也盼望能剝離出契靈,但是不傷人吧。”施佩玲隻能這麽說。


    “可這些天與我們交流的靈魂,是屬於契靈的。”葉芸凝說。


    施佩玲若有所思,但未言語。


    ·


    稍微閑暇一點,葉芸凝出了校門,便看街上那頭一群舉著牌子的人在遊行示威,嗚嗚泱泱目測有八百到一千人,無視著一路的交通規則,邊走邊呐喊著什麽。葉芸凝大概識別了一下上麵的字。


    “反對監察處濫用執法權。”


    “明確疑罪從無原則。”


    “強化無過錯推定原則在靈能審判案的作用。”


    “放過我們無辜的孩子。”


    “契靈者不是生而有罪!”


    以及後麵一張長長的白紙,密密麻麻地簽滿了名字,都是支持遊行示威者的簽名,


    葉芸凝心裏一動,知道這是反對監察處暴力執法的遊行示威。


    這個“暴力執法”指的倒不是什麽執法過程中對人造成傷害,更多是指抓捕了一些“有嫌疑”被惡靈控製的人類,但又沒有確實可行的證據表明其被惡靈所控製,法律規定中,監察處現在需信奉的原則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導致懸而未決的案子中,被告一方一般都會被收押,其中便有相當多的家屬表示不服。


    這事情葉芸凝隱隱聽過一耳朵,據說有的案例中,契靈者走上街頭抗議監察處的暴行,卻被監察處帶走了,一迴頭就給扣上了一個“被惡靈所控製”的帽子,也將其抓捕。


    這當然引起了民眾更大的不滿,監察處很明顯就是在公權私用,以權謀私,都沒有切實的證據,你憑什麽說人家有罪,你更憑什麽說反對你的人就是有罪?


    這份不滿原先是在契靈者的恐慌中蔓延,到如今,不少普通人也幫忙舉起了大旗,監察處行使公務也必須“尊重人權”,怎麽能隻因為“可疑”就抓人不放呢?


    但也害怕監察處再“無故抓人”,契靈者還是有些不太敢來,隊伍裏的多是些普通人,伸張著他們口中的正義。


    葉芸凝看著,心裏一歎,情況竟如此嚴重,抗議遊行的隊伍都走到主城區了嗎?


    這近一千人的隊伍完全無視著交通規則,一路上人躲車避,也沒出事,卻見一輛小電動車突然從一側衝出來,眼見就要撞上遊行的隊伍。


    葉芸凝反應過來,大喝一聲危險,繼而一抬手,酒心桃魅帶起一串粉紅色的花瓣,化作兩團,一前一後地墊起了車輪,讓那騎電動車的人懸停到了半空。


    周圍人發出一陣驚唿。


    “你應該可以停下了。”葉芸凝看向那人。


    “你,你是契靈者,你是契靈者!”對方驚訝道,“竟然真的有契靈者敢到抗議現場來,也未免太有勇氣了。”


    看著這人的電動車停了,葉芸凝把他放了下來,遲疑道:“你是……”


    對方一揮手,將電動車縮小到了手掌大小,看向身後遊行的人:“我也是契靈者,是今天活動的發起人,我叫吳唐堯。”


    “剛剛真是太危險了,電動車不要騎那麽快。”葉芸凝道。


    “放心,不會出事的,沒想到真的有契靈者還敢過來呀,不怕監察處再給你扣上頂帽子?”吳唐堯說道。


    “我隻是路過的,”葉芸凝一攤手,“湊巧而已。”


    聯盟有規定,契靈者需在衣著顯眼處標明自身等級,看著眼前之人b級的標識和控製物體大小的能,葉芸凝心裏有譜。


    而葉芸凝自己佩戴了校牌。


    她伸出手:“諾嘉學院s級軍校生,很高興見到你。”


    “s級?”吳唐堯剛剛的淡定瞬間蒸發,“你說你是s級的天賦,天哪,我第一次見到活的s級呀!”


    葉芸凝感覺對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動物園裏看什麽珍稀動物,連忙擺手道:“不至於,我隻是路過,以及,對你們的號召很感興趣。”


    周圍的人幾乎都認識作為發起者的吳唐堯,看著兩人交談,聽著葉芸凝s級的身份,不由自主地都圍了上來。


    葉芸凝思考著迴答:“因為我的同學,同樣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被監察處帶走了。”


    吳唐堯伸手去拍葉芸凝的肩膀:“是的,監察處仗著自己的權力為非作歹,真是欺人太甚,我有不下十個同事和朋友都被他們無證據帶走了,所以我寧願什麽都不幹我也要反對這樣的暴力的獨斷專行,政府不能這樣輕視我們契靈者的人身尊嚴!”


    他轉身拿過牌子塞給葉芸凝。


    “我,正要去上學,不太能跟你們一起遊行。”


    “不用你遊行,我可以拍張照嗎?”吳唐堯說道。


    葉芸凝思考了一下,眼前閃過紅紅白白的一幕,耳邊是連續的槍聲,眼前是衝天的火焰。


    應乘風推了她一把:“快跑,他們的目標是我,你快跑!”


    眼前天空是藍的,告訴她自己已經平安活下來了。


    “可以,我同樣支持你們的遊行。”


    說著,她還拿出了筆,在後麵支持遊行示威的白紙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吳唐堯向葉芸凝鞠了一躬:“很感謝我們能得到s級契靈者的支持。”


    “希望有朝一日,公平的光輝能夠灑滿大地。”葉芸凝行軍姿迴禮。


    ·


    “是呂京寰同學的事情,他不能參加後續的訓練了,我來通知副班長這件事情。”


    於寒一愣:“什麽情況?”


    “具體的我不便細說,隻能說是意外吧,”葉芸凝道,“之後的訓練計劃可能都要隨之大改了,呂同學被監察處帶走了。”


    “監察處這些年亂抓人的事情很多,”於寒剛剛還驚著,聞言皺起了眉頭,“據說監察處因著‘人類安全高於一切’的基本法規章,本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這些年抓了相當多的人,很多人都無從判斷,便被匆匆定了罪,我並沒有感受到呂京寰同學任何的不正常,會不會是搞錯了。”


    葉芸凝神情懨懨:“搞錯了,真搞錯了我們又能怎麽辦呢?”


    “那肯定是搞錯了呀,呂京寰同學甚至連失控都沒有,他憑什麽被定罪!”於寒嚷了起來,“這會嚴重打亂我們的訓練計劃!”


    於寒的這個反應倒是葉芸凝沒有料想到的:“是有多少數據支撐你做出這個判斷?”


    “94%,”於寒說道,“監察處有94%的案例都是懸案,就是有所懷疑但沒有證據,有很多性質都是模棱兩可的,就比如施佩玲同學那樣的情況,隻是有嫌疑而沒有異常的,也都被抓起來了,而且很多都不放人。”


    這個比例也確實太高了。


    數據支撐加對呂京寰本人的主觀判斷,讓於寒飛速確定呂京寰就是被冤枉的小可憐,看葉芸凝還是懷疑的目光,她找出一份資料。


    資料上是一個母親在聲淚俱下地哭,說她的兒子沒有任何異常,為什麽要抓他。


    “小孩子時不時地自言自語不是很正常的嗎?為什麽就說我兒子是被契靈控製了,他才剛拿到契靈,適應都不一定適應,憑什麽就給他定罪!”


    鏡頭裏的母親在哽咽著,孩子的父親也在一旁站著,稍稍冷靜地開口:“我們家裏都是基地成立時就歸屬的居民,一直勤勤懇懇、遵紀守法,五服裏連個小偷小摸的都沒有,我們的孩子不可能學壞的,不可能和惡靈有什麽來往的!”


    “他才十歲,才十歲呀,我們都是聯盟的居民,你說一個十歲的孩子他和惡靈有聯係他能是圖什麽呀,他有夢想的,他未來想上軍校的,他希望成為守護聯盟的軍人的,你們不能一張嘴就憑空誣陷一個好孩子呀,你們沒有證據定他的罪,就把他還給我們呀!”母親繼續哭著。


    “父母?親人?”葉芸凝發出疑問聲。


    “我老家那邊的。”於寒解釋道。


    繼續看那視頻,幾人旁邊有一個身影意外地眼熟,正是吳唐堯。


    看著這樣的痛哭,葉芸凝眼神沉了沉。


    於寒笑了一下:“我前些日子迴家,家裏對契靈者的了解又多了不少,變成了個‘高危職業’,誰家出個契靈者,就要被提醒一句‘別被監察處帶走了’,這幾乎都成了契靈者的另一重代號了,就是‘被監察處盯上的人’。”


    “案例可絕對不止這些,沒有數據支撐的話我不會說,”於寒歎了一口氣,“就這麽說吧,走在大街上,契靈者看著監察處的人都下意識地繞遠路,包括我,監察處職責範圍廣而且權力大,一點都不好惹,能躲開就少點麻煩,躲不開可能就要判你死罪。”


    強權的壓迫之下,所以為契靈者維權的遊行示威,都沒幾個契靈者敢到現場,隻能以簽名來表示自己的立場。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葉芸凝發現在這件事情上自己確實有點“不食人間煙火”了,雖然親身經曆過一次,卻也一直以為那隻是“特殊情況”。


    這樣普遍的存在,她以前竟對此都沒什麽了解,也難怪走上街頭的人那麽多,也都是那樣義憤填膺。


    林小璨是傻不愣登地直接開口了:“我怎麽不知道?”


    在於寒發出嗤笑之前,葉芸凝攔住了她:“眼下我們還是要考慮手頭的情況,監察處又不歸我們管,就是呂京寰同學不得不缺席了訓練,我們需要用趙洪文同學補上,團賽我來籌劃,單人賽,副班長能盡力嗎?”


    “可呂京寰同學是冤枉的呀!”林小璨雖然搞不懂情況,但也信了於寒的話,“呂京寰同學很大可能是冤枉的,我們得想辦法把他給救迴來呀。”


    於寒和葉芸凝同時給她投來了關愛傻子的眼神。


    “要是能證明清白,也不會有這麽多懸案了。”於寒歎氣道。


    “可,可是,可是……”林小璨有點憋屈,但也沒能“可是”出來什麽。


    “世界上本就沒有那麽多的十全十美,我們還是專注當下吧。”葉芸凝安慰道。


    盡管不情不願。


    “我們班主攻係的a級同學不少,迴頭我再做一份數據統計,”於寒進入了解決問題的狀態,“看看有沒有能撐起單人賽並與團賽適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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