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佩玲拍了拍葉芸凝的肩膀,以示安慰:“好了,我知道你和於寒都是特別有主意的人,觀點的衝突也難免,我看看,你們爭論的點是……”


    於寒就是於寒,讓寫個意見分歧都是那麽條理清晰,不僅寫明了自己的觀點,還在後麵附上了原因材料,整理起來有一小摞。


    聽林小璨說,她們宿舍還買了一台打印機,就是給於寒處理資料用的。


    於寒確實是情報方麵的專家,這材料寫得施佩玲說不出一個“不”字,甚至感覺自己已經被這篇文章說服了,情報分析環環相扣,得出結論順理成章,不答應那就是葉芸凝不識好歹了。


    “那隊長能考慮在哪一條退一步?”施佩玲試探性地問。


    葉芸凝直截了當:“我一步也不想退。”


    施佩玲點點頭:“所以老師才讓你們倆各自迴來想想。”


    葉芸凝今天脾氣是真不小,心裏把於寒罵了一百八十遍了,這時候在施佩玲麵前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張口了:“於寒她打過聯賽嗎?她上場過高端局嗎?一天天就知道捧著個材料看看看,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她能看出什麽來,能看出花來?”


    施佩玲知道這兩位都在氣頭上,誰都覺得自己沒錯,誰也都不想退。


    但時間耽擱不起,團賽還要訓練,她們不能單在分配上就糾結這麽長時間。


    “好吧,我相信確實是隊長更有經驗,”施佩玲笑了笑,“但你能花費時間和她爭論安排,本身就證明了你聽進去她的話了呀,這要是來個什麽都不懂的人在你麵前指手畫腳,你可兩句話就要給人亂棍打出去了。”


    葉芸凝瞪了漂亮姐姐一眼,氣鼓鼓地搖了搖頭。


    “我大概看明白了你們兩個爭論的焦點,還是在指揮位的側重方麵,”施佩玲按照她的思路說道,“你的戰術是以指揮位為中心的,無論是近戰遠攻,還是場控輔助,都必須以你為中心安排,遷就指揮位的安全和走位。”


    葉芸凝沒否認:“我一向就這麽打,我沒事,隊伍就撐得起來。”


    這話要是別人說出口,施佩玲可能會當她自高自傲,但葉芸凝說出口,卻帶一種“本該如此”的理所應當,而施佩玲也知道,她有這樣理所應當的底氣。


    是,於寒的數據是客觀合理的,但葉芸凝作為隊長的存在,才是場上調控的核心。


    葉芸凝氣狠了,甚至抱上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反正於寒不上場,她說她的我幹我的,她還能置喙些什麽不成?”


    “我的隊長呀,氣話也別說這樣的,讓於寒知道了,多傷感情,人家也是辛辛苦苦查的資料,做的分析呀。”施佩玲說道。


    葉芸凝“哼”了一聲。


    於寒有於寒的執著,葉芸凝有葉芸凝的傲氣,這事兒真不好商量。


    施佩玲想了想,當著葉芸凝的麵,給林小璨去了通訊。


    那邊林小璨接了,卻沒在第一時間迴話,而是傳來幾聲吵嚷。


    “你這行不通……”


    “你更管不著……”


    “喂,是的,施佩玲同學,有什麽事嗎?”林小璨這才對著電話說起來。


    施佩玲溫柔道:“林同學在忙嗎?也不是要緊事,忙就不打擾了。”


    “誒,是跟芸凝姐有關的事情嗎?你說。”林小璨應該是沒動的。


    林小璨也把通訊舉到了於寒麵前。


    “是,可真是難辦,葉班長在訓練室,我進來的時候都看她沒開燈,想是天還沒黑的時候就坐在那裏思考了,再問她什麽看法,唉,她說她一步都不想退。”施佩玲歎氣道。


    林小璨那邊一拍手:“可不是,於寒這裏也是寸步不讓,就信她自己那一套。”


    這樣的歎息下,兩人各自一靜,而後不約而同地開口:“你怎麽看?”


    電話這頭的葉芸凝和另一邊的於寒都豎起了耳朵。


    林小璨先開口,應該也是說給於寒聽的:“我覺得芸凝姐的戰術沒問題,她一直都是這麽打的,以指揮位為中心,她能掌控住全局,而且她自己是真的很危險,別人就總來針對她,那不設保護真不行。”


    “我沒參加過聯賽,或許無法評判戰術方麵的問題,但我偏向於支持於寒,”施佩玲的目光落點在葉芸凝身上,“我想,數據總不會騙人的。”


    林小璨剛跟於寒吼完,對施佩玲沒脾氣,又遇見個意見不統一的,也吵不起來了,隻能說:“還是得她們倆自己協調呀。”


    “哎,一等,老師說他把兩個人的意見也發給兩個男生了,這會兒牧承影給我來了消息,”施佩玲說道,“他說‘轉告葉芸凝一聲,隱形位別跟他搶’,牧承影要站隱形位。”


    “就應該這樣,”對麵於寒忍不住發聲了,“指揮位要和場控搶隱形位,怎麽想的,還真當場上就你一個人了?”


    葉芸凝揉了揉太陽穴:“那你說怎麽辦?對麵針對指揮位怎麽辦?”


    “你自己,很少有指揮位自己是個脆皮吧!”於寒說道。


    “不巧,我的契靈要關注到場上的實時狀況,分散出去了,我本人還真自我保護能力不強。”葉芸凝迴到。


    “那就難怪你被針對。”於寒說道。


    “所以必須有人能隨時支援我。”葉芸凝說道。


    場上兩個輸出,林小璨是近攻,離指揮位較遠。


    “行,呂京寰可以離你近點,”於寒鬆口了,“讓呂京寰護住你這個脆皮吧。”


    兩人算各退一步,葉芸凝不搶隱形位了,於寒也放鬆了對呂京寰的要求。


    最根本的矛盾算是溝通下來了,剩下的一點點推進。


    “施佩玲的速度不適合遊走。”葉芸凝考慮到。


    “遊走追求的也不是速度,而是隨時支援的能力,自己有走位意識,能附帶控製,協助隊友移動,還能帶上點輸出,挺全麵的,這就很好。”於寒說道,“林小璨倒是快,你讓她出遊走,她能把自己繞暈乎了。”


    施佩玲在一旁點頭,止不住地眨眼睛。


    林小璨在一旁打了個哈欠。


    明明倆宿舍也不遠,但說上頭了兩人就著施佩玲和林小璨的通訊說開了,從大的戰術安排到細節,挨著扣挨著強調,期間聲音高了好幾次,把一邊快睡著了的兩個人又吼起來了,一聽又感覺沒自己什麽事兒,再倒下睡了。


    終於說到差不多了,兩人各自放下了筆,一看通話時長,五個半小時。


    有月亮的話,月亮都該偏西了。


    ·


    “對,牧承影站中央就行,按照比賽場地的大小,你站中間位置,基本整場都在大概的控製範圍內,聽命令是第一要求,有能力的話就隨時支援。”於寒說道。


    “我的意見是配合施佩玲走,他們倆一對控,實力也不差,走到哪都是支援,也不容易被人反殺。”葉芸凝道。


    兩個人昨晚聊了一宿,大方向達成了一致,細節雖還在糾結,但總算不至於吵起來了。


    林小璨聽葉芸凝的,呂京寰受命離指揮位近一點,施佩玲全無聯賽經驗,隻能聽從安排,但是牧承影,他曾想爭取過指揮位,自己的走位操作包括大局意識都相當不錯,像於寒說的,是個“容錯率高”的隊友,兩個人不用費心安排,到了場上,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時間就這麽吵吵鬧鬧地過。


    軍訓的最後幾天,上午出團賽,下午各自練,隊長請客團隊內部聚了一次餐,最終迴來時以施佩玲抱怨“為什麽不能喝酒”而告終。


    “小姑奶奶,你想喝呀,我這兒還幫你攢著一頓呢。”於寒道。


    葉芸凝知道施佩玲抱怨的不是酒,而是到最後都沒有答應她出雙人賽的牧承影。


    徐彬正一個電話打來確認的時候,幾人相視看了一眼,是的,軍訓結束,明天,他們開學以來的第一次校內比賽,即將開始!


    於寒就拍了下桌子:“我們不會太早和學校裏的強隊對上,之前幾局對方會比較弱,先別急著贏,多練練手,團隊內部磨合一下。”


    “知道,這就是我作為指揮位要做的事情了。”葉芸凝擺手道。


    “以及一個我們忘到了現在的問題,”於寒伸手道,“名字,我們的隊伍叫什麽名字?”


    葉芸凝一拍腦門,這確實,他們隊伍的名字還沒想呢。


    於寒有個主意:“隊裏加替補一共七個人,一人想一個字,排列組合好,從中挑三到四個,組成隊名,怎麽樣?”


    幾人都同意了。


    於寒給出了一個“夢”。


    牧承影給出了一個“卓”。


    林小璨給出了一個“桃”。


    趙洪文給出了一個“盛”。


    施佩玲給出了一個“華”。


    呂京寰給出了一個“戰”。


    六個人依次翻開手中的字,而後,視線集體移向葉芸凝的手下。


    葉芸凝手掌一收,把一張紙握成紙團,攥在手裏。


    “哎,隊長,你的字……”


    “我覺得大家的字就很好,”葉芸凝捂住了自己紙條,在手心攥緊,“我的沒什麽好看的。”


    幾個人齊齊盯著葉芸凝看,林小璨都帶上了點不滿的表情。


    “感覺有句詩能串起來好幾個字呢,”施佩玲在冷場前開口,吸引了幾人的注意力,“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描寫的是燦爛而又生機勃勃的樣子,以此取字,怎麽樣?”


    “卓、盛、桃、華、夢、戰……”林小璨思考著。


    “三四個字為宜。”於寒說道。


    “‘卓’不如‘灼’,取個同音字怎麽樣?”呂京寰說道。


    於寒盯了一眼林小璨:“不要‘桃’。”


    “【灼夢華】怎麽樣?”於寒建議道,“燃燒我們的夢想。”


    “好名字!”


    “嗯,不錯。”


    這個名字獲得了眾人的一致認可。


    葉芸凝攥緊紙條的手先伸了出來,幾個人圍成一個圈,也依次把手疊上,彼此相望。


    疊起來的手高高舉起,再往下一揮,齊聲道:“大家,一起,加油!”


    “大家期盼已久的校內比賽,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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