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學生都有自己喜歡的老師,就像劉浩喜歡音樂老師一樣。


    我喜歡的是體育老師,因為上體育課的時候他總是能講很多故事,一些千奇百怪的故事,低年級的體育課就是玩遊戲。


    玩之前李老師會講一些故事,然後又展示一下他的三腳貓功夫,他還會在我們麵前做俯臥撐。


    不過也有例外,學校裏隻有3名體育老師,所以體育老師有時候會帶兩三個班一起上課。


    劉曉美所在的三年級2班,和我是同一個體育老師。三年級的學生要400米跑步測試,所以我們一年級的就能自由活動一整節課。


    400米考試是繞操場一圈,會記錄成績,一個班級裏麵總有跑步厲害的,也有體力很差的。


    體育好的又喜歡跑步測試的全年級大概就隻有那麽幾個,其他學生都是很怕跑步測試的。和所有考試一樣,這是必然要做的事情,無論你多麽不願意。


    跑之前心跳加速,整個人都達到了異常緊張的狀態,跑動之後是腎上腺素飆升,跑完之後是瘋狂地喘氣。


    操場很大,會有很多班級上體育課。


    李老師在解散我們之後,就開始準備跑步測試的事情。我們這些低年級的學生就站在旁邊湊熱鬧,我衝著隊伍裏的劉曉美打招唿,大概是嫌我們太吵鬧了,李老師讓我們到一邊玩。


    我隻好到單雙杠那邊,班裏的男生都集中在那裏,他們好像在牆角圍成了一圈不知道在做什麽。


    走過去之後我就聽到了李偉明的聲音:“你唱呀!你快唱呀!”


    唱什麽?人總是想要去親眼看看眾人為什麽會圍觀,哪怕最後看到的是不好的事情。我走過去之後再次聽到李偉明的聲音:“快唱啊!”。


    我還聽到了他的放肆的笑聲。


    我扒開其他男生走了進去,圍在這裏的還有高年級的男生。


    劉浩靠牆站在角落裏,站在他麵前的是李偉明,周圍的男生沒有靠近他們而是圍著他們兩個,給他們留出了一小片空地。


    “你快點唱呀!唱《蝸牛和黃鸝鳥》!”


    李偉明推了劉浩一下,“上音樂課的時候,你唱得最好,現在唱一遍給我們聽聽!”


    “我不想唱!”,


    “你唱得這麽好,我們都想聽聽。”


    李偉明指了指站在周圍的高年級男生,那些男生個頭都比劉浩高。


    “不唱!”劉浩想要離開,但是被李偉明推了迴去。李偉明一把抓起劉浩的左手,將劉浩的左手拿出來給周圍的人看。


    “你們快看,他有六根手指!比我們都多一根!”


    周圍的男生可能第一次看到有人有6根手指,都很驚奇,全部都圍了上去。


    李偉明像炫耀自己的東西一樣舉著劉浩的手給眾人看,“他是妖怪,所以他有6根手指頭。”


    劉浩一直喊著“放開我,放開我!”,但是他的力氣沒有李偉明大。


    我看不下去了就說:“你快放開他,老師說過不能欺負同學!”


    李偉明看了我一眼說:“誰欺負他了?我隻不過是把他的手給大家看而已,手是長在他身上的!”


    然後李偉明又衝著劉浩喊了一句:“你是妖怪,你爸爸媽媽也是妖怪!大妖怪生出小妖怪!”


    劉浩被他的話徹底激怒了,開始上手去打李偉明,李偉明拉過他的手一把把他摔在了地上。


    李偉明整個人都騎到了劉浩身上,然後用雙手錘打劉浩的腦袋。


    高年級的男生開始起哄,我和班裏另外一個男生跑過去想要拉開李偉明,吵鬧聲把其他班的體育老師吸引了過來。


    隨著老師的嗬斥聲,所有人都散開了,老師把李偉明從劉浩身體上拉了起來然後把他推了出去。


    李偉明在老師去扶劉浩的時候先告狀:“老師,是他先打我的!”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可能有的人從來都不會承認自己犯的錯吧。


    老師把劉浩抱了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劉浩很委屈地哭了出來,連話都說不了了,旁邊一個高年級的男生複述了事情的經過,老師看到劉浩的手擦破了於是帶著劉浩迴教室了。


    李偉明看到老師走了之後又笑嘻嘻地去玩雙杆了,他好像從來不會在意他自己做的事情,更不會在意後果。


    劉露露跟我說,最開始李偉明隻是把高年級的學生叫過來一起玩雙杠,後來看到劉浩一個人蹲在牆角,於是就跟高年級的學生說我們班有一個唱歌很好聽的,然後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了。


    我想起之前音樂課的時候,李偉明看向劉浩時不屑的眼神,他似乎是想找一個機會羞辱劉浩一下。高年級的學生誇李偉明會打架,李偉明說他是從他爸那裏學的,他爸就是這麽打他媽的。


    過了幾分鍾後,他可能覺得無聊了,於是跑到三年級那邊跟李老師說他要跑步。


    李老師就讓他和三年級的一起跑400米,雖然他才一年級,但是在速度上完全不輸三年級的,甚至比那些體弱的人跑得更快,他跑完一圈之後又跑了第二圈。


    打人事件發生後,劉浩的爸爸趕到了學校,班主任也把李偉明的爺爺叫來了,李偉明的爸爸在外地,說是他媽媽離家出走了,所以他爸爸一直在外地找他媽媽。


    班主任嚴厲地批評了李偉明,要求他承諾以後不準打同學,如果不是辦公室的老師攔著,劉浩的爸爸大概就已經上手打李偉明了。


    李偉明對於大人還是害怕的,他直接躲到了他爺爺身後去,他爺爺說男孩子打打鬧鬧是很正常的。


    劉浩爸爸很生氣,警告李偉明如果下次再欺負劉浩,就把他腿打斷。


    後來劉浩還給我帶了他家的糯米飯,因為我那天體育課的時候幫助過他,他的爸爸媽媽是在解放街附近賣糯米飯的,每天起得很早,騎著三輪車到解放街。


    當然像李偉明這樣的人,是不會害怕別人的威脅的。


    他雖然不再欺負劉浩了,但是他給劉浩起了個外號叫“六指怪”,那些跟李偉明混在一起的高年級男生,也開始這麽叫劉浩。


    劉浩原本並不在意自己跟別人的不同,但是自從被叫外號之後,他變得不再展示自己,走路的時候總是把左手藏進衣服口袋裏。


    很少有人能做到不去理會別人的嘲笑,我讓劉浩去告訴老師,劉浩說他確實手跟別人不一樣。


    人在陷入自我反省的漩渦的時候,就不會想著反抗,除肢體暴力外語言暴力一樣能傷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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