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迴來的時候也是那個高個的男生第一名,他讓半個身體露出水麵,我看他好像是坐在了水下麵的階梯上。


    他坐在那裏然後指著比他落後的人笑,其他人也陸續遊了迴來,迅哥落在了最後麵。


    釣魚大叔的竹筏一直在岸邊,他已經拿著那條巨大的魚迴家了。


    那群男生在那裏吵鬧,他們彼此間都不服氣,想要再來一遍,於是高個男生再次扔了一塊石頭。


    這次的石頭比上次大所以水花也很大,水庫裏麵空無一人,蕩漾開的水花成了死水裏唯一的動靜。


    我坐在那裏感覺身體發燙,男生們的遊戲也很無聊,於是我們換了下位置,躲在了大壩另一麵的陰影裏。


    我們聊著下午去哪裏好,因為我明天就要離開了,所以想去玩一個沒玩過的遊戲走一遍沒走過的地方或者看一件從沒看過的事情。


    我們就躲在陰影處說話,背後傳來那幾個人的嬉笑聲。


    迅哥高喊著不公平,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還是那個高個贏了。


    迅哥說那個高個每次都遊到第一名,石頭是他扔的,遊到時候的終點是他喊的,所有東西都是由他決定的,誰知道他有沒有真的遊到終點。


    其他人聽完也覺得很有道理,迅哥說這次的石頭由他扔。


    高個就說:“幹脆別扔石頭了,你們這麽不服氣,那我們就坐著竹筏過去,竹筏到的位置是起點,岸邊是終點,來不來?”


    高個的說話聲音很大帶了點粗氣,我之前都沒見過他,圓圓說他昨天才迴家,他在縣城裏讀書。


    我看向遠方,村子的地勢往下走,我的角度看下去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山腳下峰叔的屋子已經被陽光包裹住了,在這種情況下峰叔是絕對不會出來的。


    圓圓跑迴來說那群男生把竹筏劃到水庫中央去了,我走到大壩上看了看,發現他們距離大壩很遠,比剛剛扔的兩塊石頭都遠。


    我心想為什麽需要從這麽遠的地方遊迴來?明明離岸邊一點距離就可以了,這是一個錯誤的開始。


    有時候過於強大的好勝心理會把人送上死路,在不滿足於自己在擅長的地方輸掉之後,就會擴大範圍以贏得更多的榮耀。


    我不知道是誰把竹筏劃到那麽遠的,可能是那竹筏上的人都默許了,因為距離太遠了,我都看不清人臉了。


    我重新走了迴去,這時候的太陽已經快當空照了,陰影已經縮短到了角落裏,她們已經換了位置,下麵的地方陰影更長一點。


    我聽到背後傳來了一聲“開始”,很輕但我聽得很清楚,接著就是入水的聲音,這個聲音很細就像是睡夢中吵醒人的公雞啼叫一樣,有點刺耳。


    然後我記得自己有一段時間沒聽到聲音了,到底過了多久呢?


    我也記不清楚了,那時候我被貼著後麵的牆,牆上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入我的體內,我臉上的汗不斷往下流。


    不久後背麵傳來了嬉笑聲,好像是那個高個子的聲音,他喊著快點遊快點遊,但是他的聲音明顯比之前輕了很多,我還聽到了他的笑聲。


    又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好幾個聲音在喊,喊的都是同一個內容就是讓迅哥快點遊,我猜迅哥又是最後一個。


    緊接著他們原本帶著嘲笑的聲音變成了很嫌棄的怒吼,喊的還是讓迅哥遊快點。


    丹丹姐聽到之後馬上跑了上去,圓圓也跟著跑了上去,我原本還想休息一下但身體還是不自覺地跟了過去。


    等我走到大壩上的時候,看到不遠處有兩隻手露出水麵,接著迅哥的頭抬了上來,堅持了一秒又落了下去,隻剩下兩隻手在上麵。


    就這樣來迴了好幾次,岸上的那幾個男生還在笑,他們笑迅哥沒力氣了。


    “他溺水了!你們在幹嘛啊!”


    丹丹姐一聲怒吼把那幾個男生的笑聲打斷了,他們的神情由震驚變成了恐慌。


    迅哥的頭再次露了出來,之後又沉了下去。


    那幾個男生害怕了,有人想要遊過去救迅哥,但是被高個拉住了,他說他們都沒力氣救了。


    丹丹姐讓我們趕緊去找大人,她神情慌張迴頭看了一眼之後立馬用最快的速度跑了下去。


    我意識到事情很嚴重了,雖然我不知道溺水會怎樣。


    我也不知道該去找哪個大人,我看到丹丹姐朝著最近的一戶人家跑,圓圓則往迅哥家跑。


    我沿著小溪邊一路往下跑,在前麵看到有位大叔在洗腳,我跑了過去,我喘著粗氣並且吞了吞口水,長時間沒有喝水加上一直流汗讓我口幹舌。


    我衝著大叔喊,跟他說明了情況,大叔立馬跑了上來,他向著水庫方向跑去,我看到他是赤腳的,馬路上都是沙子和石頭。


    我氣喘籲籲地跟在後麵,圓圓看到我之後跑過來跟我說迅哥的爸爸媽媽不在家,丹丹姐叫來了另外3位大人。


    我爬上去的時候剛好碰到了跑下來的那個高個子男生和他的同伴,他們像是逃命一樣地跑下來。


    階梯並不窄,但是我上去的路線和那個高個男生下來的路線重合了,在我們即將碰到的那一刹那,高個男生伸手推了我一把,我重心不穩摔到了旁邊。


    我的手被石頭擦破流血了,圓圓把我扶了起來,我並沒有哭,我很著急想知道迅哥的情況。


    等我們都到達大壩上的時候,發現水麵上一片平靜,連風都沒有,更不用說什麽波紋了,水麵靜得像是玻璃表麵一樣,遠處那塊竹筏像是被貼上去的一樣,一動不動。


    等我們到的時候已經看不到迅哥掙紮的身影了,我仔細搜尋了一遍也沒有發現。


    最先上來的那位大叔迴過頭質問我人在哪裏,他可能以為我騙他的,我因為一直在跑還摔了一跤,嘴巴幹得說不出話來。


    丹丹姐向大人們解釋我們看到的經過,我看到她通紅的小臉上寫滿了著急,大人們都半信半疑,因為水麵上什麽都沒有。


    “他在水下,他沉下去了!”,丹丹姐指著水麵焦急地跺腳,我看她都快哭出來了。


    “沉到了哪裏?”


    “就在那裏,那裏!”,丹丹姐也不清楚迅哥最後沉下去的位置,水麵上什標記都沒有。


    我看著毫無波瀾的水麵內心突然湧現出巨大的恐懼,是比在水麵下看到大魚更大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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