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家人繼續前進,進山的主路還是泥路,但是墳墓是在山裏的。


    前往墳墓的路被春天裏肆意生長的雜草給藏起來了,不過因為已經有人進山過了,所以還是能稍微看出一點人為踩踏的痕跡。


    爸爸在前麵帶頭幫我們踏出了一條道路,路的兩旁是梨花樹。


    在這晴朗的天氣裏,梨花也在自然界綻放了它的美麗。


    媽媽小心地護住我的頭好讓我不被旁邊的樹枝戳到。


    因為梨花開得太美麗了,我總是想把美麗的東西送給我愛的人。


    於是我在媽媽的保護下順手摘了旁邊的一朵梨花,因為我太用力了梨花被我摘壞了。


    它的花瓣躺在了我的手心,我把花瓣放到了媽媽的頭發上,媽媽的頭發又黑又亮,她留著一頭長頭發,白色的花瓣在她的頭發上像是美麗的發夾一樣。


    走出樹林之後又繼續走了一段小路,我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那裏有兩座墳墓,一座大一點的一座小一點的,大一點的墳墓沒有墓碑,墳頭前麵就是一塊塊岩石堆在一起的,旁邊小的墳墓有墓碑,媽媽說裏麵睡著的是太奶奶和小姑姑。


    那時候我還小,我把媽媽說的話聯係起來,所以我理解的是太奶奶和小姑姑在裏麵睡覺。


    等我們走開的時候,她們就會從裏麵出來吃東西,雖然我不太明白為什麽她們會在裏麵睡覺,還能睡這麽久。


    大人們不會直接說跟死亡相關的字,他們會說去天上了,這是對死亡最美好的解釋,人好像默認天上是好的,也可能受到小時候文化習俗的熏陶,天上是神仙,人死後到天上做神仙了。


    兩座墳墓後麵的土堆上都種著竹子,這些竹子長得很茂密跟後麵的植物連成一片。


    這邊土葬還有一個習俗就是在後麵的土堆上種上竹子,竹子高風亮節讓墳墓也多了一份寓意。


    爸爸拿出鋤頭開始清理墳墓前的雜草,墳墓前麵是泥土地,植物都是隨意生長的,它們才不會來管這是誰的墳墓,所以清明節掃墓除了祭拜祖先還有清理墳墓的意思。


    大人們陸續把東西擺上,就像剛剛在祖先那裏一樣,爸爸用鋤頭拉下了一根竹子,叔叔把有多種顏色的掛青掛了上去,我們一起重複了之前的動作。


    奶奶在墳前說一些思念的話,並祈求太奶奶保我們一家平平安安。爸爸說等過段時間要給奶奶的墳前立一塊墓碑,奶奶去世的時候因為家裏貧窮沒有立碑。


    到了小姑姑墳前的時候,爺爺奶奶因為是長輩,所以他們沒有參與,我也在祭拜的過程中了解到了小姑姑的事,有點迷信。小姑姑是在她10歲那年過世的,因病去世。


    小姑姑3歲那年,村裏來了一位算命先生,這位算命先生穿得和電視裏的道士一樣。


    先生說他算命不要錢隻要給點吃的就行,他在村裏遊蕩的時候恰巧碰到了在屋外玩耍的小姑姑。


    他看了眼小姑姑摸了摸她的手就說小姑姑命短活不到10歲,當父母的哪裏喜歡別人這樣說自己的孩子,還是唯一的女兒。


    爺爺奶奶當場把算命的趕走了,算命的搖著頭嘴裏唱著:“短命的留不住啊,留不住!”。


    爺爺奶奶也隻是那一瞬間生氣,之後就不再理會了,畢竟那時候大家都不迷信。


    就這樣小姑姑長大到了9歲,一向身體健康的小姑姑突然食欲不振,身體無力,吃什麽都吐出來。


    奶奶以為她累了讓她休息,還給她抓草藥吃,但是小姑姑的身體沒有任何緩解,整個人越來越瘦,什麽東西都吃不下。


    爺爺把小姑姑背到了鎮上的醫院看病,又從鎮裏到了縣裏,最後又到了市裏的大醫院,吃了很多藥看了很多醫生,都未能治好小姑姑的病。


    小姑姑是大年初一生的,最後死在十二月的一個大雪天,正如算命先生說的那樣,活不到10歲。


    一家人傷心欲絕,小姑姑的身體也在家裏停放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出殯,出殯的那天烈日高照。


    寒冷冬天的太陽曬化了所有的晨霜,溫度都不像是冬天會有的溫度,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溫熱,寒冷似乎隻存在於送葬隊伍周圍。


    小姑姑的墳墓也就建在了太奶奶的身邊,太奶奶還在的時候最疼愛的就是小姑姑。


    爸爸說完了小姑姑的故事,一家人都在歎氣,大家都在惋惜這個可憐的小女孩。


    爺爺奶奶年輕的時候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自從他們經曆了小姑姑這件事後,他們也開始相信命運這種事情了,所有的命都是注定的。


    如果小姑姑還在的話一定會是個很漂亮獨立自信的女孩,因為她在充滿愛的家庭裏長大。


    那時候還小的我並不能理解大人們的悲傷。


    在放完鞭炮燒完紙錢之後,我們一家打算迴去了。


    我聽到了娟娟的聲音,是從下麵傳來的,下麵也有一片很小的竹林,應該也是墳墓。


    下麵那一塊很多人在說話,不過娟娟的聲音很細所以在眾人的聲音中聽得格外清楚。


    我向著下麵大喊了一聲娟娟,她聽到了,我在雜草叢中看到一個小身影在快速移動。


    娟娟她跑到了外麵,我看到她手裏拿著一根樹枝,她向我招手然後沿著小路爬了上來。


    我看清楚了她手裏拿著的不是枯樹枝,因為上麵長得小野果。


    媽媽說這個叫做羊奶果,清明時節成熟。娟娟從她的樹枝上挑了一段送給了我,上麵長滿了一顆顆紅色的果子,這一段是她那根樹枝裏果子長得最多的。


    這些小野果長得很小,表麵有些粗糙,上麵還有一些細小的顆粒,紅彤彤的像是糖果一樣,還有幾顆沒有那麽紅。


    我摘了一顆,是很神奇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又有點澀。


    娟娟說等過段時間,山草莓也可以吃了,她讓我到時候一起去摘山草莓,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不過因為這個小野果很好吃,那覆盆子也一定會很好吃。


    農村靠山吃山,一年四季都會有新鮮的蔬菜和水果,春天的時候是一些野果子成熟的季節,人類是能很好地利用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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