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自己拎著個小包袱,她站在小院門外,有種時光倒迴的恍惚感。


    這是阿四家。阿四學了門手藝,後來舉家搬去了上京城裏,祖屋便空了下來。她與祖母那年來小漁村,便是租賃在了阿四的家中。


    “你什麽時候讓人來租下的呀?”林舒還是有些恍惚。


    “本官買下了。”


    林舒驚訝睜眼,抬起頭愣愣望向沈華亭。在心裏嘀咕他太傅大人什麽時候也想一出是一出了?難不成他還真打算長住。


    “放心,本官沒有強奪他人祖宅的臭毛病。給的錢夠這家人在京城再置辦一套小院。”


    沈華亭牽著林舒走進小院。


    林舒嘀咕出聲:“太傅的閑錢怕不是也是從國庫掏的……”


    沈華亭俯下身,手掌扶著林舒的後頸,將她拉近眼前,忽然笑了:“本官讓三姑娘掌著內務府事務,倒還查到自家的頭上來了。”


    他又緩緩直起身,朝林舒潑下一盆冷水:“菀菀可在內務府賬目裏查出本官一絲一毫的挪用之嫌?”


    林舒尷尬扯了下嘴角,這倒沒有……


    “本官為官這些年,未擅動國庫一兩銀。即算是本官從天子庫裏取走了多少東西,也留下了等值的銀錢。”


    沈華亭望著林舒的眼笑笑,“菀菀或許還不了解本官有多有本事,於經商營生一道亦頗為在行。天南地北,皆有我們解家商行鋪麵,大小不下幾百家?”


    林舒愕然望著他。


    “解家祖上本就是營生為家,本官不過將祖業發揚光大了……”沈華亭笑笑,“也就數十倍。”


    “不過菀菀可放心,本官做的都是幹淨的營生。”沈華亭饒有興致的瞧著林舒一臉木呆的模樣,忍不住又捏了捏她柔柔軟軟的臉頰。


    何止啊,若不是這些年他布下的商道,趙禎又拿什麽底子來坐穩在天子這個位置上?


    國庫早就空虛不堪,林舒所查的內務府不過是小小的一角。


    六部,五府,邊軍,才是財政空虛的源頭所在。朝廷每年的財力不往多了說,一半都握在了閻老與他底下的貪員手裏。


    尤其近幾年,清流式微,朝內朝外凡與閻老有牽係之官員,貪腐之風令人發指。


    林舒手指輕握著衣襟底下那顆珠子,發了好一會的愣。


    她還以為……


    “走吧,咱們迴家。”沈華亭道。


    林舒怔了一下,眨了眨眼。


    沈華亭牽著林舒進了屋,先點燃了桌上的兩盞燭燈,燭燈漸明,照著屋子裏的角落。裏頭的擺設沒怎麽變動,隻是一些用具換成了全新的。打掃得幹淨而又整潔。


    林舒環顧四周,這個時辰了,身邊也沒帶一個下人,她放下小包袱,人有些茫然。


    上一世死前吃夠了伺候人的苦頭,可短短的幾個月,又能讓她能幹到哪兒去?


    但林舒還是打算去廚房,琢磨著自己燒水。沈華亭不緊不慢將她摁迴一張凳子上,溫柔笑笑:“住在這個家,娘子隻需等著夫君來伺候,所有的粗使活都有我來做。”


    林舒又眨了眨眼。


    等反應過來,眼看沈華亭要走出去,林舒立馬起身追上來,抱住沈華亭手臂不撒手,“夫君,我一個人怕……”


    沈華亭望了望雖亮了燭,卻仍不夠亮堂的老屋。但林舒語氣裏卻有一半是刻意的撒嬌。


    他笑著重新牽起她的手。


    -


    這一夜林舒睡得格外的酣沉,許是村子帶來的寧靜安逸;許是村子裏那條偶爾吠叫幾聲的老黃狗;許是眠江上傳來的波浪聲;許是她忙累了;又許是沈華亭溫柔的一聲“我們迴家”,和“娘子”,讓林舒當真在這個老舊的祖宅裏,與他生出一種溫馨的幸福感。


    翌日,林舒在第一縷雨後天晴的晨光中醒來。


    還有小院外咚咚的拍門聲。


    沈華亭不緊不慢伺候著林舒起床,替她梳了簡潔的發式。他同樣穿著一身普通百姓的衣裳,隻是一頭花白的銀發,格外的顯眼。


    林舒想起小漁村男人愛用頭巾裹發,她從包袱裏翻了翻,找了件棉衫,拿來剪子剪下一截長布條。


    沈華亭瞧著她忙的樣子,又見她招手示意他坐下。大致猜出她想要做什麽。


    他沉默了一下,走到她跟前。


    林舒等他坐下,便用布條將他一頭銀發認認真真包裹了起來。


    “娘子何時學的包頭巾?”沈華亭視線上移,瞥著眼前林舒一截白皙晃動的手腕。


    “我與祖母來那年,跟著這裏的婦人學會的。這裏的男人成婚後,便會由他們的妻子,為他們包上頭巾。”


    林舒新奇地打量沈華亭包著頭巾的樣子,眉頭一點一點蹙起,“可惜夫君的臉太好看,再怎麽打扮,也不是漁村裏的男人那樣。”


    小院外再次傳來咚咚的拍門聲。


    沈華亭牽著林舒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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