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林舒忽然把沈華亭又拉迴來,拽著他走到了側窗旁,側窗不高,但鎖窗的搭子有點高,她放開他,踮踮腳想將窗打開。


    沈華亭默了一下,抬手替她撥開搭子,林舒將腳落迴來,輕輕一推,將窗推開一半,伸著腦袋往外看了看,外頭是花圃,牆根下栽著兩株樹,沒人。


    她舒了口氣,轉頭望向沈華亭,淺淺地一笑:“委屈太傅大人,您從窗戶跳出去吧?”


    她還沒在曹吳兩家人麵前坦露身份,可沈華亭若露了麵,堂堂錦衣衛總指揮使,當朝太傅大人在這兒,保不齊兩家人嚇都嚇死了,哪還敢信她。


    方才他來時未見驚動吳家人,想必也是悄無聲息的進來。


    可這會兒院子外頭都是盯著這屋的吳家人呢!


    沈華亭望著林舒淺笑的樣子,嬌美的紅唇淺淺一彎,襯得笑容分外耀眼。他走到窗旁的妝台前,在一隻木錦盒裏翻了翻,撿了片鮮紅的口脂又走了迴來。


    林舒愣愣看著他將那口脂遞到她的嘴邊,說:“張嘴。”


    林舒順著他的話,木然的張開嘴,又聽沈華亭說:“抿嘴。”


    她蠕動上下嘴唇,夾著那片紅色的口脂抿了抿,愣愣望著他。


    見林舒方才被他以指腹蹭去的紅唇,又變得鮮豔完整,沈華亭將那片口脂拿在手裏。


    林舒反應過來。


    原來……他是為她補妝呀!?


    沈華亭一隻手搭在窗台上,才轉身,林舒忽然間從後軟軟地抱住了他,將臉在他後背貼了貼,低聲說:“沈華亭,白天的時候,我想你了。”


    林舒再抱緊一些,“我看到曹家父母,吳家父母,便想到了我的父母同家人。”她聲音輕輕,“……是你,才讓我如今還是個有父母在的孩子;讓我的父母,沒有白發人送黑發人。”


    沈華亭垂下眼,沉默不語地看著環在他腰間的手。


    隻是林舒沒有抱多久,她鬆開了,沈華亭迴身時,林舒對著他溫柔的笑,眼尾噙著一點閃動的水光。


    她將一隻手輕輕壓在心口上,說:“當我看到吳家公子,我想到了你,想到如今,我這兒多了一個牽係的人。”


    想到若有一日他似曹若華一般不在了,消失了,她會否和吳家兒子一般肝腸寸斷。


    隻是一個念頭閃過,她心裏這塊地方,便湧上悲切。


    想到,不敢想。


    林舒望著沈華亭,柔柔的笑起來,她舉起一隻手,數著她的手指頭,說:“再告訴你一個秘密,現在我想你,比想我大哥二哥,弟弟妹妹,嫂嫂和長豐都還要多一點點。”


    “嗯。”她最後掰著小指頭,腦袋歪了一歪,“你就隻比祖母,爹爹,和娘差一點啦!”


    “你可要替我保守秘密啊!”她笑。


    林舒眼裏的溫柔,如侵蝕他的毒藥一般,悄無聲息鑽入沈華亭的骨血裏。


    他想,他大概再忘不了,她對著他說這些情話時,溫柔繾語的模樣。


    林舒,你是一塊落入人間的瑰寶。


    耀眼得,讓他仰望。


    林舒眨眼間,窗前隻剩下她一個人。


    沈華亭站在落雪的吳家後牆下,低頭看了看那片林舒抿過的口脂,他含在口中抿了抿,最後咬著吃了。


    他對著身後低低的喚了一聲:“出來。”


    一名暗衛現身,頭也沒敢抬,單膝下跪,“太傅大人!”


    “本官有事要迴衙門,好好看著,若出一絲的紕漏,本官要你們狗命。”


    “屬下明白!”


    -


    林舒將窗關上,食指指腹輕輕碰了碰嘴唇,心裏縈繞著一縷還未散去的情愫。


    她走到妝台前理了理衣裳和頭飾,在房間裏點上一根先前同吳家人要來的普通的安眠香。隨後,她端正地坐在榻子上,環顧婚房,逐漸將注意集中在曹若華的家中。


    在她踏進曹家,和吳家的時候,心口都有一絲驟然泛上來的酸苦。


    她想,身體裏的魂魄,是有感應的。


    可林舒在婚房坐了半個鍾頭,莫說是曹若華附身,林舒甚至連一點困意都沒有。反倒是因為過度集中,導致精神格外緊繃。


    林舒坐不住了,她開始站起來,不斷念曹若華的名字,甚至想,是不是要割破手指頭出點血?


    呃,聊齋戲本子裏是這樣寫的。


    但林舒放棄了,她怕疼。


    尤其是手指連心的疼。


    林舒繞著房間走了會,擰擰眉頭,“會不會是蠟燭太多,太亮了?”


    林舒心有戚戚,想了想,她捏捏衣襟底下那顆明月珠,還是將滿室的紅燭吹熄了幾根。


    房間一下子黯然了許多。


    林舒心慌慌地坐迴榻子上,握著珠子默念:“曹若華,曹若華,你夫君如今躺在床上,隻剩一口氣,你若不出現救救他,他可就死了”。


    -


    與此同時,曹父和吳家父母,以及所有吳家人,都在臨院裏張望等候。


    吳母坐不住地站了起來,來來迴迴走動,臉色心急凝重:“老爺,你說這個法子,它,它能不能管用?”


    聽到林舒說若華魂魄附身托夢時,吳母吃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吳父也是一臉憂急地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姑且,姑且相信這位林姑娘吧。”


    吳母掩麵哭泣:“可,可這麽一來,豈非說明若華當真已經沒了……萬一晉卿他……”


    曹父聲音沉重地開口,說道:“這孩子心裏過不去的坎,就是若華她下落不明,生死未知。也許,讓若華的魂魄,解開了他的心結,他還可能有一絲生存下去的念頭。”


    吳父沉痛歎息的道:“親家公說的是。”他起身扶著吳母坐下,“咱們還是再等等看吧。橫豎,晉卿也隻剩下這一口氣,還能壞到哪去呢?”


    吳母悲從中來,壓抑著不敢太大聲:“我兒……”


    文鴛,寶瓶,初一,十五,四人都在廳堂外等著。聽著裏頭的聲音,心裏都不大好過。


    眼看夜色深了,婚房那頭還未有動靜傳來,他們也不禁著急地張望。


    又過了半個鍾頭,雪花紛飛的夜色下,婚房的小院裏,傳來了一聲開門聲。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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