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半夜口渴了,她自己起床,想要倒水來喝,看到了靠在門旁睡著的不喜。


    她病了一場,昨日才算好些,能下床走動幾步了。高燒中她知曉除了侍女替她更衣擦身,一直是不喜在照顧她服藥喂水。


    “不……”


    林嫣想喚不喜,才張口,忽然打住了。她望望房間,借著窗外照進的瑩亮夜光,到桌前點亮了一盞燭台,林嫣拿著燭台,蹲著去照不喜的臉。


    她從未見過他睡覺的樣子,也未見過他睡得如此沉,她都靠他這麽近了,他都還沒醒過來。


    每每夜晚她有任何的動靜,他都會在房門外傳來輕聲的迴應。


    哥哥怎麽了?


    林嫣困惑。她將燭台遞得更近了一點,見燭光照明下不喜的臉色異常蒼白無力,她心下一慌,探出小小的手指,去試不喜鼻端下的唿吸。


    探到了一絲微弱但均勻的唿吸,她才把手和燭台都收迴一些,怔怔望著不喜。


    林嫣將燭台輕輕擱在地上,她走去拿了一床毯子,迴來輕輕蓋在不喜的身上。


    她見不喜始終懷抱著他的那把劍,想要將劍拿開,讓他睡得安穩舒適一些。她的手才碰到劍,不喜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寂靜無聲。


    林嫣瞥見了不喜睜眼的一刹那間,眼底鬼魅殺意,她呆住了。


    不喜轉瞬間隱去了陰柔的殺戾,他低頭看了眼毯子,林嫣整個人有點不知所措的懵懂,“我……我隻是……”


    不喜看了看林嫣踩在地上,隻著薄襪的腳,他揭開毯子,將劍擱下,將林嫣抱起來,送迴了床上躺好,蓋上厚棉被。


    “口渴了?”不喜說。林嫣眨眼,點點頭。不喜沒說什麽,走去倒水,見水壺裏的水溫涼了,打開房門,去茶房添了熱一些的水。


    林嫣揪著厚厚被褥,眼睛轉動,瞧著房門吱呀聲打開,不喜單薄的身影走出去,又走迴來。


    不知為何,她心頭酸酸的。


    很奇怪的感覺。


    不喜喂她喝了半杯水,林嫣搖搖頭說好了。她望著不喜,輕聲問:“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不喜想了一下,微微點頭。“無妨。”


    林嫣將她溫暖的小手,伸出來去摸不喜的額頭。不喜身軀一僵,額頭傳來林嫣手心的貼觸感。


    -


    雲胡趕著馬車迴到了春熙街,忽然深夜的街麵上跌跌撞撞走出來一個人,他眼疾手快地將馬車驅停下來。


    沈華亭扶住了歪倒的林舒,待車廂停穩,他拉開車門,朝外淡漠的瞥了一眼。


    雲胡道是路旁跑出個醉鬼,險些衝撞上。


    林舒看看寒冷的天色,奇怪如此深夜還有人跑到街麵上來?她朝外看了一眼,隻見是個滿身酒氣的青年郎君,連厚實的外袍也未穿,分明未下雪,手裏卻奇怪地撐著一把夏日的紙傘,他搖搖晃晃抓住了馬車車頭,方才身上撞了一下,他卻渾然不知疼痛。


    兩個家仆追上來,邊來扶人邊喊:“公子爺,快些跟老奴迴家去吧!”


    “外頭天寒地凍的,要是摔著了,凍著了可怎麽好啊!”


    “公子爺!咱迴家吧!”


    家仆對著沈華亭的豪華轅車不停致歉,又去從錢袋裏掏錢塞給雲胡,“實在是抱歉,我家公子爺他多喝了些酒,絕非有意衝撞了貴人的車架!小人這就將公子爺帶迴家,這些是給貴人的賠償,驚擾了貴人車架,還望貴人見諒!”


    雲胡小心看了一眼沈華亭的神色,他又看了看那滿身失意的郎君,他將銀錢收下來,對家仆道了一句:“無妨,日後上街多留意些。”


    家仆見他們不予追究,感激了一通,趕忙帶人離開。


    林舒聽著那郎君口中渾渾噩噩喊著“阿華”“阿華”,麵上涕泗橫流,她不由凝神發了下愣。


    直到家仆扶著郎君走遠了,她才醒過神。方才她還當是又冒出想要刺殺沈華亭的人。


    “這人似乎是剛剛喪妻?”雲胡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揮動馬鞭,“上京城中,似這般癡情之人……”雲胡搖頭,“真是少見。”


    林舒聽著“癡情”這兩個字,情思恍惚地望向沈華亭。


    她隻在戲文裏聽過這兩個字。


    馬車緩緩駛向太傅府,車內安靜了好一會。沈華亭似也在琢磨雲胡的話。


    -


    不多久,外頭傳來雲胡恭謹的一聲“到家了”,林舒剛想起身,才記起自己光著腳。沈華亭看看手中繡鞋,將她另一隻也脫下,隻給她穿上襪,抱了她一路進了府。


    “備熱水。”他吩咐。


    迴到東廂房的時候,林舒詫異地看著那麵屏風居然已經立在了寢臥中?


    她不禁咋舌於馮恩辦事的速度。


    “真的要放在寢屋麽?”林舒自己瞧著有些尷尬,她認真評價,“除了這手字跡是大哥也誇的,其實就是過去拿來哄祖母高興的把戲,登不得大雅之堂。”


    沈華亭低頭掃視了她一眼,“愛妾嘴裏叼筆杆子,以詩作畫這把戲,新奇是新奇,糊弄人倒是可以,的確難登大雅之堂。”


    林舒哼哼兩聲,反倒不開心了,“還不是為了太傅還有太皇太後,妾身才豁出去臉麵了!”


    沈華亭將她放到地毯上,摸摸她的頭,視線投向屏風,“但愛妾聰明,字也好看。”


    雖是如此,可今晚這個樣子的林舒。


    卻好看到讓他想獨享珍藏。


    府內留了下人,熱水都是現成的。雲胡領著初一十五手腳迅速地準備好一切,雲胡走進來迴稟。


    沐室就在隔壁,沈華亭領著她進來,不緊不慢地更下衣裳,林舒也在衣架處解她的衣裙,拆下發髻。


    沈華亭更完了,她才剛拆完發髻,他穿著一件中衣朝她走來,為她解開腰上層層係帶。


    林舒如今也沒那麽笨手笨腳,她隻是有一點意亂踟躇,耳朵裏一直在聽沈華亭更衣的聲響。


    待她也隻剩下一件中衣,她轉過身來。沐室之中霧氣氤氳,燭火靜靜燃燒,放出暖黃的光。


    “隻解上半身,就好了……可以嗎?”林舒用詢問的目光,對上沈華亭的眸子。


    沈華亭垂眸沉沉凝著她,這是林舒早起同他要的補償——貼身伺候他沐浴。


    他以為,她會借著這個機會,要求他為她的家人做些什麽。


    可是林舒並沒有。


    她不想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懷揣著別有的心思。


    林舒見他沒有說什麽,她慢慢去解他中衣的係帶,很慢,很慢,慢到她在用心去感受他的反應。


    若他抗拒,她便不解了。


    中衣的長衫垂落在地麵,沈華亭的身上隻剩下一條雪色的中褲。林舒沒去多看他身上那些扭曲的傷疤,她靜靜地抿著唇。


    沈華亭走進了澡桶,林舒跟過來,她正要去拿絲瓤,他環著她的腰肢,將她拉進澡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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