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滿月、初一和十五,都把頭規規矩矩的低著。滿月偷偷地抬了抬眼,有點怔忪地望著林舒頭發上那朵茶花。


    林舒下意識抬手碰了碰那朵花。她望著他的眼,眼睫眨眨,“太傅過來是想看我當場出醜?那太傅覺得好玩嗎?”


    沈華亭唇角的笑意逐漸加深。這丫頭膽子大到都敢來反問他了。話裏話外還帶著一絲挑釁。


    她笑笑,“妾身是太傅的人。怎能給太傅丟人現眼呀。”


    “嗬。”


    沈華亭突然手癢得想在她屁股上拍幾下。俯身湊近了道:“夜裏洗幹淨了到本官寢臥等著。”


    林舒聽得麵兒一紅,並沒有太多的慌張。她既然敢去捋老虎的須,便做好了老虎發威的後果。


    他直起身,抬腳轉身領著雲胡和兩個隨身的宦官往司禮監外走去。林舒望著他的背影,寒風吹拂著他身上朱紅的棉氅,發帶輕揚。


    林舒將那朵花拿在手中,思量著。


    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林舒垂眼望著茶花,思緒收攏迴來,這才聞到一股甘濃的茶花香氣。茶花是典型南方花種,在北方極難養活。冬季能開這麽好,養花人應當很用心。茶花大多無味,這朵的品種大概是香茶。仔細看,白色花瓣裏,綴著淡淡的粉。很名貴。


    林舒轉過頭望著滿月,“我不在的那幾日,你在司苑局,見過棋兒?”


    滿月目光閃爍了一下,吞吐的說:“隻見過兩迴……”


    林舒盯著滿月看,“她欺負過你?”


    滿月想說沒有,林舒換上溫柔目光,說:“是我忽略了你。都未關心過你一個人的時候過得好不好。”


    滿月心裏一暖,委屈的紅了眼,擺著頭說:“是我自己太相信人,她不過借著一點事,打過我幾個耳光。我想她大概是見著自己被太傅趕出海齋樓,而姑娘你卻得了太傅的寵,心裏不平吧。”


    林舒知道滿月並不笨,不過是心思單純了一點。


    想不到那個棋兒會把這股怨忿發泄到了滿月的身上。大概心裏對她也是憤恨不平的。


    “為何我迴來的時候,並不見你有異樣?”林舒問。


    滿月吞吐說:“我怕你擔心,便拿雪塊捂著消腫。還找錦娘擦了點粉遮掩。”她忙道,“其實不算疼,都已經好了!”


    林舒看了看,確實已經好了。她捏捏滿月的團團臉,說:“隻這一次。”


    滿月愣了愣,明白過來林舒話裏的意思,她心裏更是暖暖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姑娘在維護她啊!


    滿月所有的委屈一瞬間都煙消雲散了。她開心地跟著林舒身後,一起迴司苑局。


    -


    棋兒望著沈華亭離開,又望著林舒走遠,她才從角落裏走了出來。腦海中映著沈華亭方才背影。


    她從未見過似太傅這般好看的男子,清貴冷鬱,高高在上,不容人親近,年紀輕輕便已握著上京生殺之權,棋兒第一眼看到他,便深深淪陷。


    她在海齋樓的時候,也隻能遠遠看他一眼。


    她從未在太傅眼裏,看到過剛剛那樣的眼神,叫人怦然心跳得厲害。可那樣眼神卻不是對她。


    他甚至,為林舒簪花。


    那是海齋樓花圃裏種的茶花啊。


    整個內廷隻有海齋樓才有。宮中也隻有太皇太後的鹹熙殿能得一兩盆。


    -


    夜裏,晚飯過後,林舒聽話地把自己洗幹淨。隻穿著一身寢衣,裹著一件鬥篷,踏著滿珠光的樓梯來到了沈華亭的寢臥。


    錦娘說他今日不迴海齋樓用膳,大抵要晚一些才會迴來。


    她頭一次進他的寢臥。平常隻有雲胡和錦娘能進來。進來之後,林舒環顧了一眼,他的寢臥擺設得很簡單,隻有那張黃花梨木的雕花床榻穩固而又結實,垂著半透的青色帷帳,綴著朱紅的穗子。


    放眼望去,幾盞落地宮燈的式樣,和樓裏新搬進來的一樣。


    暈亮的光,淡淡的照亮滿室。


    暗調的桌麵、茶幾、窗台、博古架上,都擺放了一兩盆清新美麗的茶花——將整個房間點綴出一縷清冷淡意的柔情。


    林舒踩著柔軟的地毯,來到了桌前,聞著花香,便知是同一品種。


    林舒蹙起眉頭來,伸著手指頭,在一朵茶花上輕輕地點了點。


    原來,他喜歡南方的香茶?


    林舒見架子上放了些書籍,從古至今,各個門類的都有。可見主人涉獵廣泛。這些是他睡前喜歡讀的?她挑了一本列國史來看,漸漸地倒也沒了那一絲的不安感。


    沈華亭進來的時候,便見林舒坐在燈下,微微地垂著螓首,翻看著手中的書卷。


    烏發半綰,長長的披在肩上,裏頭隻穿著白色的寢衣,鬥篷墜在地毯上,裹著她嬌小的身子。


    林舒又翻了好幾頁,手指輕輕點著頁麵,看得認真。沈華亭站在門口看她許久才走進來。


    聽見腳步聲,林舒抬眼看見他迴來,心頭微微一跳,她將書卷擱到了桌麵。從圓凳上起了身,將身上的鬥篷解開,滑墜在地上。


    手指攥了攥寢衣,抬眸柔柔的一笑:“妾身等太傅迴來多時了。”


    他在外頭已寬過外衣,穿著兩件寬鬆的碧青色衣衫,係帶鬆散,帶進來一縷夜深的寒意。


    林舒過來,動作自然地拿起他的手,往自己衣裏伸,“太傅手冷,可需我為太傅暖手?”


    沈華亭抬眼看著她,心想這丫頭還真豁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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