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華亭方從外麵迴來,身上還帶著冬雪的寒涼。林舒輕輕一碰,那一絲冰涼讓她頭腦清醒。


    海齋樓內靜悄悄的。


    林舒聽見自己紊亂的心跳聲。她窘迫紅著臉,卻又鬼使神差地,在他洇黑眸光注視下,將本欲移開的嘴唇,在他的唇角又柔軟地壓了一壓,碾轉輕碰。


    直到她的麵頰發燒,頭腦嗡嗡,才窘迫的紅著臉將微踮的腳跟落下來。


    他垂著眼睛望著她鴉色的眼睫,看她輕輕扇了一下,才燒著紅麵,低下頭去,將手緩緩放下來。


    她仍舊穿著那一身茶花色的衣裙,柔亮的光暈籠著她的周身,嬌嬌柔柔的引人欲摘。


    沈華亭拿手指卷著林舒頭上綠色的發帶,見她的情緒平複下來,隻剩臉上未降的紅溫,在安靜中開口道:“既見了家人,怎地還哭了?”


    林舒心跳依然很快,避著他的目光,讓那一縷餘溫一點點往下降。


    她輕輕搖頭,如實地迴答:“高興的。隻是方才,想你了。”


    沈華亭眸色深深。他垂眸看了一眼方才摟著他的那雙小手,此刻正有些窘迫地垂在身側,輕輕攥著一把衣裙。


    他拉過她的手,牽著她慢慢的往樓上的書房走。


    林舒麵上的燥意逐漸地散去,心裏胡亂地想。他方才不曾迴避,事後也未惱火,這是不是說明她想的沒有錯?


    他嘴上未承諾過,可實際卻一直在替她解決憂愁。當真不是因為她在他的心裏有一些在乎嗎?


    到了書房,林舒瞥見他灼傷的手拆了紗布,拿來一看傷口似還過了水,反而更加嚴重了,她擰了眉:“紗布怎地拆了?”


    “詔獄髒。”沈華亭簡單迴了一句,見林舒擰著眉頭半晌不語,遞給雲胡一個眼神,雲胡將藥箱取來。


    林舒重新又給他將傷口敷藥包紮了一番,再一次細心叮嚀:“傷口未愈前不要再過水了好不好?”


    沈華亭微微地一怔。他原本在瞧她認真仔細的給他包紮傷口。


    忽然的一瞬間,他想起了在上京東躲西藏的那些年裏,阿蠻姐用溫柔的聲音一聲聲哄他:“阿行,不要再一聲不響地出去了好不好?”


    沈華亭拉著林舒坐到自己的腿上,用完好的那隻手隨意地掌著她的腰,“愛妾如此擔心本官,本官自是要將你的話記在心上。”


    林舒也不知他話裏有幾分真假,麵頰一紅地望了眼雲胡,坐得頗有些不自在。


    “研墨。”他說。


    林舒見硯台就擺在手邊上,便乖順地拿起來研墨。


    沈華亭迴到海齋樓,還得處理內務府一堆繁瑣的事宜,甚至是太皇太後那兒拿來的一些重要的奏折。


    他隨手拿起一份看著,林舒便隨口的問道:“太傅替我將嫂嫂接出來,會不會有一些為難?”


    林舒想著畢竟是長公主府。才給的人又要走了,會不會於他而言有些不好。怕是要得罪了長公主府。


    沈華亭淡聲道:“罪臣女眷若懷有身孕,可酌情赦免其罪。也是你嫂嫂幸運,剛巧懷上了。本官一切都是依律辦事,有什麽不妥?”


    “且駙馬好色,本官給他送了一個更好的過去。有什麽好為難的。”


    林舒一愣,“送了一個?送誰?”


    “織染局青青。”


    林舒驚訝地望著他。


    沈華亭挑起眼看著她,“怎地,你好似不怎麽高興?本官可是依你的意思,饒了她一條小命。”


    林舒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沈華亭不冷不淡地道:“她既是想要脫離內務府的苦日子去攀高枝,本官將她送去了駙馬的身邊。有否有本事掙出一份富貴,便靠她自己了。”


    林舒垂眼心想,他當時果然是不悅青青的舉動。雖然結果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怎麽說也算是免於一死。


    林舒沒再說什麽,沈華亭拈起一支狼毫毛筆遞了給她,“本官手疼,你字不錯,你來替我批閱。”


    “呃……我?”林舒愣了一下。


    “我念,你寫。”


    林舒想想,抿了抿唇。她起初還不適應,但逐漸也認真了起來。不時地在他腿上挪移著屁股,找著舒服一點的姿勢。


    處理完一小堆,林舒看著那些公文不由自主地入了神。


    越寫下去心中越是驚訝。


    他的那些舉措和想法不僅絲毫沒有外人眼裏奸佞該有的肆意妄為、昏聵弄權、私心貪髒,反而堪稱‘賢明’。


    隻是大多的批閱都是以皇帝名義落的款。


    她不由地偏過頭望著他,手裏還捏著毛筆,明亮的眼睛彎彎地一眨,“原來他們都誤會了太傅。太傅賢明堪比景帝。”


    沈華亭低聲一笑:“讓愛妾失望了?本官以後做混賬一些。”


    林舒噎住,忙說:“太傅外頭汙名已經十分招罵,就不要再弄臭自己了。”


    “我若不招罵一些,上京的那些清流如何能彰顯自己的清風高潔?”他淡漠地恥笑了一聲。


    林舒神情微微一動,她提筆在一張幹淨的紙上寫了一個“解”字。


    “太傅可聽過這個姓?”她仔細去看他的眼神,“今日去見祖母,祖母說她眼熟太傅。”


    沈華亭瞥了一眼,慢悠悠地湊到她的耳邊,一絲笑意涼入骨髓,“這是本官幼年識的第一個字。”


    林舒愣住。


    他,真的姓解?


    沈華亭目光逐漸沉了下來,唇角彌漫起笑意。看來林家老太太還記著他?


    這丫頭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她既然想要追究他的過去,他倒是也可以給她一個機會。


    他將毛筆從她的手裏拿開,隨手一擱,手掌推著她起身,將椅子讓了給她,“本官給你半月的時間,來處理內務府交上來的每日事務。處理好了,本官可以給你一個獎賞。”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繞著書案走了出去,隨聲說道:“書房裏的東西,除了中間抽屜碰不得。其餘的你都可以隨意翻看,取用。”


    林舒怔住。


    沈華亭似乎想到什麽,頓住了步伐,取了一塊隨身令玉遞給雲胡,“拿著這塊玉令牌,可以在內務府隨意走動。以後讓初一十五跟著你。”


    雲胡立馬將玉令牌拿過來雙手捧著奉給了林舒,又立馬轉身隨著沈華亭走了出去。


    林舒望了望堆積如山的公文,又望了望那塊玉令,呆怔了半晌後,眉頭蹙得緊緊的,他這是……什麽意思?


    林舒琢磨了會。


    這塊令玉能在內務府暢通無阻。


    那她是不是能進文淵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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