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則迴京的消息老早便傳迴了雁京。


    滿朝文武皆來城門相迎,謝君則本是駕馬,早在城外便換了馬車,如今又從馬車上下來,換成轎輦入城進宮。


    不僅是他,璟瑟他們全都換了轎輦。


    他要她好好看看他從小長到大的地方,叫她好好感受一下南苑百姓的熱情。


    街道兩邊皆是維持秩序的侍衛,百姓們穿著盛裝,夾道相迎,很是熱情。極目望去,璟瑟隻覺得這雁京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熱鬧繁華。


    直至入了宮門,耳邊才清靜下來。


    得知傅祈年和沈從知迴來,太後即便不悅還是顧全了彼此臉麵,安排了晚宴。


    住處一早就被安排好了,剛進宮門,璟瑟便看見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數月未見,她又清瘦了不少。


    “可把你們盼迴來了,”徐舒言上前握著璟瑟的手,細細打量著她,“一路可還好?”


    璟瑟敷衍地點了點頭,凝起眉心,“怎麽瞧著比從前瘦了許多?”


    徐舒言笑著搖了搖頭,把目光落在湄若身上,笑著道:“這位便是太子妃吧?”


    湄若走上前微微頷首。


    再見永琮,徐舒言下意識便想起了一個人,當初在幽雲城時,她把慕凝對這位太子殿下的情意看得一清二楚。


    如今慕凝沒跟著來南苑,就已經說明了很多事。她也不可能這麽沒眼力見,在這個時候提起慕凝。


    “這兒是七弟先前住的宮殿,自他去大清後,便空了下來,知道你們要迴來了,我趕忙帶著人過來給寢殿添許多了些東西,你們待會兒看看,有沒有什麽缺的短的。”


    “你最是心細,能有什麽缺的短的。”璟瑟鬆開徐舒言的手,環視了一圈院子,迴頭望著傅祈年,“這便是你小時候住的地方啊。”


    她揚了揚唇,仿佛在那棵桂花樹下看到了小時候的傅祈年捧著一卷詩書的模樣。


    “喜歡這裏嗎?”傅祈年問。


    其實他不大喜歡這裏。


    這個皇宮,困了他母後一輩子。


    便是上次先帝病危,他迴南苑待了半月,也未曾在這裏住過一宿。


    璟瑟笑著沒有迴答,抬步往寢殿裏走,所行之處,好似皆有傅祈年小時候的影子。


    她總是忍不住幻想,他小時候該是什麽模樣。


    可惜他們認識得晚,那時候並不認識彼此,圍在他身邊轉的人也不是她。


    徐舒意輕笑,“你們一路也辛苦了,先好好休息,晚上還有宮宴呢,我就不打擾了。”


    傅祈年讓冬霽帶永琮和湄若去了偏殿。


    等他們離開後,徐舒言也準備離開了,宮裏還有一大堆事兒等著她要處理。


    也不知壽安宮那邊怎麽樣了。


    剛走到門口,徐舒意又迴過頭來,緩了口氣道:“萬事,小心。”


    璟瑟愣了半晌,才點了點頭。


    徐舒言仍不放心,又開口叮囑道:“若是想去園子裏逛逛,一定要同七弟一起,莫要一個人踏出這宮門。”


    “放心吧。”傅祈年攬著璟瑟的肩,柔聲道:“本王會護著她的。”


    璟瑟也笑著道:“他若有事兒離開了,也會有冬霽保護我的。”


    “我不會離開你。”


    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他也不敢離開她。


    徐舒言這才放心的離開了。


    傅祈年不喜歡這兒,不是什麽秘密,徐舒言本想讓他帶著璟瑟迴攝政王府,最好是參加完晚宴後就立刻離宮。


    轉念一想,壽安宮那位早已動了殺心,他們既然迴了南苑,不管是在宮裏還是宮外,都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


    璟瑟讓秋棠去打了水來,傅祈年坐在她身側給她捏肩,“累壞了吧?待會兒用了午膳就好好睡一覺,明日醒來我帶你出宮去轉轉。”


    “不去參加宮宴了嗎?”璟瑟打了個哈欠,懶懶道:“我倒是可以躲個懶,可永琮做為使節卻躲不過去。”


    “而且小燕子那麽愛湊熱鬧,我得盯著點兒,別讓她又闖出什麽禍來。”


    “你擔心小燕子作甚,”傅祈年輕笑,“有從知和穆太妃在,還能讓她吃虧不成?”


    一覺睡醒,晚宴已經開始了。


    反正已經遲了,傅祈年讓人送了晚膳來,吃飽後才悠哉悠哉地出了門。倒不像是參加晚宴的,而像是去散步消食的。


    幾盞宮燈在夜裏微微扶穗,地上投出一團晃動著的黯淡光影,更添了幾分寂寥。


    璟瑟挽著傅祈年的手,低聲道:“待在寢殿裏,我老是會想起你們小時候。”


    雖然阮菁菁已經不在了。


    可是想起來,心裏還是會有些不舒服,總覺得宮殿裏處處都有她的影子。


    “既然你不喜歡,那咱們待會兒就出宮。”傅祈年笑了一聲,“原先我還以為你不在意她呢。”


    “看著小燕子因為阮菁菁跟從知大吵大鬧,我好羨慕。”


    “那還不是我演技好。”璟瑟輕哼一聲,“你們男人真是奇怪,吃醋吧,說我們胡攪蠻纏,不吃醋吧,又說我們不在意,好賴話都讓你們說了,到頭來還要倒打一耙。”


    身側之人遲遲不接話。


    璟瑟停下腳步,傅祈年隻是笑,把她按進懷裏,溫柔地摸了摸她的後腦勺。


    “我喜歡還來不及呢,怎會覺得你胡攪蠻纏呢?”他輕歎口氣,悠悠道:“可惜某些人啊,隻會把情緒憋在心裏。”


    “喜歡?”璟瑟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瞪著他道:“喜歡看我吃醋?可惜阮菁菁已經死了。”


    秋棠扯了扯嘴角,忍不住提醒了句,“王妃,王爺在南苑可搶手了。”


    傅祈年輕咳一聲,微微揚了揚下巴,等著看璟瑟反應。


    璟瑟也不惱,笑著道:“我也挺喜歡看你吃醋吧,待會兒我就找那達下棋去。”


    走了幾步,璟瑟又迴過頭來,傅祈年還一臉無奈地站在原地。


    “對了,謝君則說他幼時埋了好幾壇酒呢,正好白日睡多了,晚上找他喝酒去。”璟瑟彎了彎唇,“上半夜下棋,下半夜喝酒,妙哉。”


    看著王妃的背影,玄穆扯了扯嘴角,“王爺,您何苦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傅祈年一眼掃過去,玄穆立馬老實了。


    謝君則今日心情不佳,大殿之上,除卻絲竹管弦之樂,再無其他聲音。


    直至璟瑟的身影出現在大殿門口,他的臉色才終於好看起來。


    隻是他還未來得及開口,便有率先道:“聽說你們大清最是注重禮儀,這宴會都已過半了,和敬公主才姍姍來遲,當真是好大的架子。”


    “原來在你們南苑,來遲到了便是擺架子嗎?”小燕子皺了皺眉頭,彎了太後一眼,“心眼真小。”


    早在璟瑟和傅祈年進殿時,歌舞就停了,小燕子說話聲不大不小,正好落進眾人耳裏。


    “太後的心眼一直都這麽小嗎?”她搖了搖頭,撇嘴道:“心眼雖小但不少吧?一看就是個會算計的。”


    太後皺了皺眉,不悅道:“臨陽王妃,請注意你的措辭!”


    “錯詞?”小燕子翻了個白眼,“是是是,我說的都是錯的,你說的都對。”


    太後還從沒見過像小燕子這般無禮的人,氣得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


    小燕子又看向謝君則,訕笑道:“你母後好像被我給氣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太後娘娘應該沒啥毛病吧?別待會兒出了個什麽好歹,把帽子扣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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