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這是怎麽了?”


    看見璟瑟是由傅祈年抱著迴來的,冬霽下意識以為璟瑟是受了傷。


    她趕緊迎了上去,擔憂道;“主子,要不要屬下去將府醫請過來給公主瞧瞧?”


    “不必了。”走近門口時,傅祈年步子驟然慢了下來,對身後的人道:“讓府醫熬碗安神湯來。”


    冬霽趕忙道:“是。”


    房門關緊後,冬霽才輕聲問玄穆,“發生何事了?公主真的沒事嗎?”


    玄穆看了屋內一眼,壓低聲音道:“主子剛剛在路上吩咐了,今晚任何人不許入內,咱們將院子守好就是了。”


    冬霽皺了皺眉,下意識開口:“若是太子有要事——”


    玄穆搖了搖頭,十分肯定:“不會的,就算有要事商議那不還有傅將軍嗎?”


    “那嘉興公主——”


    冬霽越想越不對勁兒,看了玄穆半天才收迴了視線,聲音輕不可聞:“咱們分別不過數月,雖然我如今在公主身邊當差可到底還是主子的人,你現在有什麽事兒竟也瞞著我了嗎?”


    “成!我待會兒問秋棠就是了。”話落,冬霽作勢就往外走。


    玄穆見狀趕緊上前將人攔住,小聲道:“你瞧瞧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瞞著誰也不能瞞著你呀。”


    他說這話那自然就是肯說了,冬霽也不著急,就那麽等著。


    玄穆又往屋裏看了幾眼,這才緩緩道來,“玉蕊煙——”


    冬霽怔怔的看著他,心裏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難怪沒瞧見秋棠的身影。


    蕊煙是受傷了嗎?也不知傷得重不重,待會兒將安神湯送來後她去瞧瞧。


    玄穆低下頭,啞著聲線開口:“沒了。”


    “什麽沒了?”玉蕊煙抬眼看向玄穆,緩慢地問:“你說誰沒了?”


    玄穆自然知道她是聽清楚了的。


    他暗歎口氣,拍了拍冬霽的肩,“你在這兒守著,我去找府醫。”


    或是怕冬霽忘記,他走了兩步又轉過身提醒道:“記住了,任何人都不能入內。”


    傅祈年將璟瑟放在了軟榻上,見她不肯說話,他轉身出了房門。


    聽見動靜,冬霽趕緊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快步上前,“主子,公主還好嗎?”


    傅祈年搖頭歎息,“屋裏伺候的那丫頭呢?”


    冬霽反應極快,低聲道:“您是說沉香嗎?公主晚膳沒有用多少,她怕公主餓著,現下正在廚房做糕點呢。”


    傅祈年沒在說話,幽沉的眸色比這夜色還寒冷。


    冬霽就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側。


    其實她更想進去看看公主怎麽樣了,也不知主子為何要站在外麵,這時候不應該陪在公主身邊嗎?


    玄穆很快就迴來了。


    主仆幾人站在月下,良久傅祈年才緩緩開口:“她會想明白的。”


    聞言,玄穆和冬霽對視一眼。


    “別做什麽糕點了,熬點粥過來。”傅祈年側頭,語氣不帶任何溫度:“冬霽,去打盆熱水。”


    冬霽微微頷首,正欲轉身便瞧見秋棠快步走了進來。她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主子,公主呢?”


    傅祈年頭也不迴,隻留下一句:“有事明日再議。”


    “何事這麽急?”玄穆疑惑道:“跟玉蕊煙有關嗎?”


    秋棠點點頭,看向冬霽,“嘉興公主非要帶蕊煙去南陽,沈世子怎麽攔都攔不住,還被嘉興公主大罵了一頓。”


    玄穆下意識問:“太子呢?”


    秋棠搖了搖頭,“今夜緬軍偷襲,動靜鬧得這麽大,傷亡都還未統計出來,軍營都亂成一鍋粥了,太子哪裏抽得開身啊。”


    “我過去瞧瞧。”話落,冬霽又看向玄穆,“你去趟廚房吧,讓沉香別做糕點了,熬點兒銀耳紫薯粳米粥。”


    玄穆點點頭,轉身便消失在了夜色裏。


    璟瑟站在床榻前挑選著衣裳,聽見身後的動靜,她頭也沒迴。


    “這件衣裳好看嗎?”


    傅祈年點點頭。


    璟瑟拿在身上比劃了一下,是件青色的衣裙,上麵繡著合歡花,很是素雅。


    或是不大滿意,她又放在了一邊兒,低聲道:“蕊煙應該不喜歡這樣的,她素日裏穿著——”


    目光落在紫色的軟羅煙上,衣擺繡著大朵的曼陀羅,清麗脫俗,嬌而不媚。


    璟瑟伸出手摸了摸上麵的曼陀羅,輕笑道:“這件好,她一定喜歡。”


    “其實我倒是覺得她穿這件黑色的勁裝要好看些,幹淨利落。”


    “初見蕊煙時,覺得她該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說到這兒,璟瑟似想到什麽好玩兒的事兒,輕笑出聲,“當時她和硯禮的事兒在京城裏傳得沸沸揚揚,小燕子還叫她‘妖女’呢。”


    傅祈年當時沒在京城,自然不知道璟瑟口中說的這些事兒,不免有些疑惑:“妖女?那為什麽後來又處到一起去了?是因為春齋樓走水嗎?”


    “對。”


    “要是她那次沒有迴頭來找我——”


    是不是,結局就不一樣了。


    “她那個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麵上看著大大咧咧的,其實特別細心。”


    “還特別仗義。”


    “若是沒有給她贖身,她現在應該還好好兒待在京城的吧。”


    秋棠正好端著水從外麵走了進來,聽見璟瑟這話,她輕聲開口:“公主,您別這樣說。”


    “蕊煙曾不止一次告訴屬下,她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能跟在您身邊,她很開心。”


    璟瑟揚了揚唇角,眼眶卻漸漸蓄滿了淚水,“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我該怎麽向娮娮交代啊,娮娮還在京城裏等著她呢。”


    一滴豆大的晶瑩淚珠順著臉頰翻滾著墜落下來,璟瑟看著手上的血,喃喃道:“迴不來了,再也迴不來了。”


    秋棠本想開口安慰璟瑟,可她張了張嘴發現什麽都說不出來。


    聽見璟瑟的哭聲,她死死咬著下唇。


    傅祈年抬了抬手,秋棠放下盆後便快步走了出去。才走到門口,淚水便從眼眶中流了出來。


    傅祈年擰了帕子替璟瑟擦了擦手,盆裏的水很快便成了紅色。


    他歎了口氣,把她攬入懷裏,感受到她那有些單薄的肩膀不停地抽搐顫抖著,傅祈年心底泛出一絲心疼,唇瓣用力地抿了抿,沒有說話。


    哭吧。


    哭出來總歸是要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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