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樓窗邊圍了許多女子,有的是還未出閣的富家小姐,有的是已婚婦人,還有一大群跟著主子出門采買的婢女。


    質疑聲一片,玉蕊煙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隻得將璟瑟的身份道破:\\\"睜大你們的眼睛好好看清楚,站在你們跟前這位可是當今皇上嫡出的公主!她難道還會害你們不成?!這破樓就要塌了,要想活命就趕緊往下跳!\\\"


    眾人的目光在玉蕊煙和璟瑟之間來迴掃了好幾次,最後落在了璟瑟身上,就那麽靜靜地盯著她。


    剛剛屋裏的人沒有看到小燕子從這裏跳了下去,更沒有看到她平安無事地落在了地麵上。


    玉蕊煙這番話說完,既沒有人往前走一步,也沒有人敢出聲質疑璟瑟的身份。


    危在旦夕,璟瑟探出頭同那達對視了一眼,而後轉頭看向玉蕊煙,正色道:\\\"你跳下去。\\\"


    \\\"公主!\\\"玉蕊煙擔憂地看了璟瑟一眼,內心掙紮,猶豫不決。


    \\\"跳!\\\"


    聞言,玉蕊煙深深地看了璟瑟一眼,隨後便張開雙臂,直直的向後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璟瑟往後退了一步。


    也好讓自己身後這些女子好好看清楚,直至玉蕊煙被那達穩穩地接住,她們才徹底相信了,一個兩個都紛紛看向璟瑟。


    \\\"排好隊,一個一個接著往下跳。一定要前麵一個人平安落地後,後麵的才可以跳。\\\"


    來不及叮囑太多,看見她們有序地排好隊,璟瑟就準備往外跑去。


    \\\"姐姐!\\\"


    璟瑟迴眸,看見一個小糯米團子正死死地抓著璟瑟的衣角,小姑娘睫毛生得又長又密,襯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像染著一層水霧,叫人心生憐愛。


    璟瑟還以為她是害怕,從懷裏摸出了小燕子剛剛在燈市買的飴糖塞到她手裏,極有耐心道:\\\"別怕。\\\"


    小姑娘搖頭晃腦,兩個小揪揪也跟著晃,\\\"杳杳不是害怕,這樓就要塌了,姐姐快走吧。\\\"


    話落,她往後退了一步,示意璟瑟排在她前麵。


    璟瑟蹲下身摸了摸小丫頭腦袋,輕聲道:\\\"待會杳杳把糖含在嘴裏,眼睛一閉,就安全啦。姐姐還有事情沒有做完,不能離開。\\\"


    杳杳身邊的婦人將她拉迴到自己身側,低聲道:\\\"杳杳乖,還記得娘親跟你說過的話嗎?\\\"


    杳杳乖乖地點了點頭,手卻緊緊地抓著璟瑟的衣角不肯放開。


    也在這時,身側有不少的女子跟著附和,\\\"公主,您站到我前邊來吧!您貴為公主,咱們豈能讓你走在咱們後邊?況且這樓就快要塌了,還是您先走吧!\\\"


    不少婢女紛紛往後退了一步,給璟瑟讓位,\\\"是啊!咱們賤命一條,死了就死了。公主,您可不能出事兒啊!\\\"


    隊伍又停了下來,璟瑟大聲道:\\\"正因為我貴為公主,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受萬民供養,豈能棄大家於火海而不顧?\\\"


    杳杳吸了吸鼻子,放開了握著璟瑟衣角的那隻小手,認真道:\\\"杳杳懂,母……娘親從小就跟杳杳說過,在其職,謀其事,負其責,盡其事。\\\"


    她揚了揚唇,乖巧道:\\\"姐姐,你一定會平安離開這裏的。\\\"


    璟瑟輕笑一聲,抬眸便對上了這位婦人的目光,她雖未施粉黛,五官沒有那般嫵媚驚豔,可眉眼自有一股端莊之氣。


    璟瑟朝她點點頭,隨後起身快步走到窗前將為首的女子從地上扶了起來,認真道:\\\"你早些從這裏跳下去,便有更多的人能獲救。\\\"


    聞言,女子淚眼婆娑地望了璟瑟一眼,轉身就朝窗外跳了下去。


    璟瑟快步走向房門外,路過杳杳身旁時,隻聽見小丫頭輕聲道:\\\"姐姐定要平平安安的。\\\"


    這次,璟瑟沒有再停下腳步。


    火勢蔓延得極快,璟瑟快步走到了另一間廂房,這邊的都是些成年男子,隻有極少個別的會點三腳貓功夫。


    來不及多說,璟瑟直接拿出腰牌。


    而後快步走到窗邊,對沈從知大喊道:\\\"沈大人!\\\"


    \\\"臣在!\\\"


    見下麵的人已經準備好後,璟瑟轉身對一屋子的人嚴肅道:\\\"旁邊什麽情況大家都看到了,如今隻有這條路可走,這座樓隨時可能崩塌,大家少猶豫幾分,活命的可能才大幾分!\\\"


    \\\"下麵的人大夥可都看到了?!那不是普通的侍衛,他們來自軍營,個個身強力壯,身手不凡,哪怕你們身為男子,要比女子重上許多,可在他們那裏你們還沒有平日裏他們舉的石擔重!\\\"


    聞言,大家都不再猶豫了。


    一屋子的人快速分成了三隊,見大家井然有序地往下跳,璟瑟也沒在這間廂房多做停留,而是快步跑在廊間。


    她將四樓每個雅間的房門都打開看了一遍,確保沒有人後才快速往先前那個雅間跑去。


    彌漫的團團黑影裏,躥過一個掩鼻抹淚的少女,咳嗽聲此起彼伏,腳下踩著崩落的簇簇火苗,眼瞧著離那扇門隻有幾步之遙了,卻被屋簷上掉落的一根柱子擋住了去路,瓦片急雨冰雹般地滿天紛飛,將她砸倒在地。


    四周的一切都被熊熊大火吞噬,她被困在這一方之地無法逃出去,眼眸中最後一絲光徹底消散。


    那些從春齋樓逃出的人們並沒有離開,他們死死地盯著四樓的那兩扇窗戶,卻久久不見璟瑟身影。


    湄若急得眼淚直掉,\\\"璟瑟到底是跑哪裏去了啊!眼瞧著……哥,你能不能……\\\"


    她看了看高度,即便哥哥輕功再高,也上不去四樓。


    男子們紛紛看向沈從知,苦苦哀求:\\\"大人,和敬公主還在那上麵呢,求您快派人上去救救她吧!\\\"


    \\\"和敬公主是把活命的機會讓給了咱們!大人,求您派人去看看吧!\\\"


    女子們則紛紛看向那達,掩麵哭泣:\\\"這位公子,您救了咱們這麽多人,也能將和敬公主救出來的,對不對?\\\"


    小燕子任由沈姝憶給自己包紮,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帶著哭腔喚道:\\\"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啊?!\\\"


    都是她不好,是她害了和敬公主!好端端的做什麽長壽麵嘛!這下該怎麽辦才好啊!


    她該如何向皇阿瑪和老佛爺交代?!又該如何向師父和國師大人交代?!


    宋芷瑤緊緊地抓著玉蕊煙的手,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她一遍又一遍地問著身側的人,\\\"公主會沒事兒的,對吧?\\\"


    玉蕊煙死死地望著眼前這座被燒毀的小樓,顫聲道:\\\"公主吉人天相,自然會平安無事。\\\"


    大火發了瘋似的,隨風四處亂竄。


    侍衛們將百姓們擋在了身後,眼瞧著春齋樓就要塌了,沈從知又讓侍衛往後退了好幾步,百姓們都退到了安全地界。


    杳杳撲閃著雙眼,小巧淺粉的手指相互握住,透出小主人的緊張。


    她抬眸,自言自語道:\\\"杳杳說話最靈驗啦,杳杳說姐姐沒事,那姐姐就一定會沒事兒的。\\\"


    春齋樓倒塌的那一刻,婦人捂住了杳杳的雙眸,一滴晶瑩剔透地眼淚從小丫頭眼角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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