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燒酒的酒精濃度還不至於讓他倒下。倚靠在路燈杆旁邊,諸伏空亮半垂下腦袋,香菸的白霧緩緩在此刻彌散開來。


    甚至於,這點濃度的酒精,隻會讓他的大腦越發的清醒了。


    從出生起,諸伏空亮就缺少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能力。


    不管是多麽想要忘記、想要去忽視的事情,總是毫無道理的一直停留在腦海中。


    時間,地點,人物,當時發生的一切,聽到的聲音,看到的影子,血液滴落在地麵後濺起的高度,尖細而詭異的旋律——以及,隨之而來的長達18個小時的帶著窒息感的黑暗。


    就算過去了22年,諸伏空亮依舊記得清清楚楚,輕易就可以重現在眼前。


    ……我現在隻是有點怕黑,真的已經夠堅強了。諸伏空亮無聲嘀咕了一句。


    香菸的星火在眼前明明滅滅,落成灰燼直接掉落在地麵上散開。


    諸伏空亮掐滅了還沒有燒完的煙,嘴角不再和平時一樣帶起溫和的弧度,淩厲的貓眼之中也失去了友善,黑髮的警官先生抬起頭,開口道:「晚上好,安室先生。」


    「我有些好奇,為什麽安室先生這麽晚了還會在外麵走動呢?」


    不知何時出現的金髮適應生的麵孔,因從上而下的燈光帶起了陰影,看不清神色。


    不等安室透給予迴復,諸伏空亮就自顧自地幫他找了個理由:「一定是偵探的工作吧?還真是辛苦了呢,安室先生。」


    「不過我想,就算是安室先生的工作,一定不包括跟蹤一位警察吧?」


    作者有話要說:  空亮小知識


    空亮老師:偶爾嚇嚇人也是很有趣的哦!


    第26章


    兩人有著一段距離, 月下根本看不清安室透此刻的表情,卻足以將完全暴露在路燈之下的諸伏空亮的神情完全暴露。


    氣氛在這裏僵停了一秒,金髮的波洛侍應生就抬起頭, 臉上是熟悉的溫和微笑:「隻是夜跑的時候路過這裏而已。」


    穿著簡單的安室透豎起一根食指認真道:「雖然我是私家偵探,但是絕對不會做跟蹤警察的這種事哦?」


    「我隻是開玩笑而已。」諸伏空亮這麽說著, 臉上平時會表現出來的笑容卻沒有繼續揚起, 而是緊緊盯著眼前的金髮青年, 語調平和:「不管怎麽想,安室先生都不是這種人嘛。」


    「我之前有說過吧,我覺得安室先生很親切什麽的。」說這句話的時候,黑髮的警官先生慢悠悠地將兩人的距離拉近,身上從萩原千速那沾染的酒氣以及剛剛吸菸染上的煙味,像極了一個深夜因為各種原因而喝悶酒的社畜。


    僅有兩厘米的身高差讓諸伏空亮輕易就可以和安室透的眼睛對上, 也輕易讓他身上散發的酒氣煙味纏繞於安室透的鼻腔周圍。


    下垂的灰紫對上上挑的蔚藍,黑髮的警官先生難得在日常生活中,表現出了嚴肅淩厲的部分。


    安室透聽見眼前幼馴染的弟弟輕輕問道:「或許,我們真的在哪裏見過?」


    就算是這樣的發言, 金髮的適應生臉上笑容未退, 自然接道:「有可能哦, 沒準我和空亮先生真的在什麽地方見過。」


    「……是嗎。」諸伏空亮後退一步,迴到了社交禮儀應該有的距離範圍內,臉上帶起平日裏的微笑, 「說起來,這兩天休息的怎麽樣, 安室先生?」


    「嗯?」安室透歪了下腦袋。


    諸伏空亮彎起了眼睛:「就是上次見麵的時候,安室先生你的臉色不是不太好嗎,稍微有些擔心。」


    「你指這個啊, 上次我請假了迴去休息,睡了一覺果然感覺好多了。」安室透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臉頰:「就算是偵探,果然還是對屍體……這些東西不太能適應啊。」


    「這種事情不要適應才是最正常的吧?」諸伏空亮吐槽了一句。


    「說起這個,我那天不是幫哥哥拿了一個信封嗎?」諸伏空亮雙眼清明,但也因為過於清明,反而讓人意識到他大概率喝醉了的事實,閉不住嘴的黑髮警察叭叭叭地說道:「結果我寄出去之後,哥哥和我說裏麵是已經不需要了的文件。」


    「倒也不算意外,畢竟是一年前的包裹了,就算再重要,過去一年了應該也沒有什麽用了。」諸伏空亮笑著道:「你說對吧,安室先生。」


    或許也不需要迴答,諸伏空亮自己就能滿足自己所有的發言欲望:「如果我見過安室先生,一定會有印象的。」


    就和上次在演唱會門口的時候一樣,黑髮警官用手指在眼前比劃了一個弧度,笑著說道:「畢竟安室先生的特徵真的很明顯呢,不管是金色的頭髮還是麥色的皮膚,還有和我完全不一樣的眼睛。」


    「所以,剛剛抱歉哦,態度這麽糟糕。」諸伏空亮說道,「我一直都沒有說過那句話,留到現在說,應該也不算多遲吧。」


    「——很高興認識你,安室先生。」


    「我也是,很高興認識你,空亮先生。」安室透微笑:「接下去空亮先生還打算去哪裏嗎?」


    諸伏空亮迴答:「我要迴去了。」


    「那我送你迴去好了。」在諸伏空亮禮貌拒絕前,安室透就說:「空亮先生喝了這麽多酒,一個人迴去的話,果然還是會擔心啊。」


    「現在,我們應該算是朋友了,對嗎?」不等諸伏空亮拒絕,安室透就笑臉盈盈地加上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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