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聞浠站在老榕樹下,晚風拂過,上麵的紅繩吊牌吹的亂晃,


    樹葉時不時被吹落在地。


    旁邊有一個小和尚在掃地,抬頭看到聞浠的側臉,輕聲詢問:“施主,可是來祈願的?”


    聞浠微微轉頭與之對視。


    小和尚一驚:“原來是聞小姐,恕貧僧剛才沒有認出您。”


    聞浠:“無妨,寺廟都變樣了,認不出也正常。”


    她陪花不染來的次數多了,替花不染交錢多了,他們基本都認識。


    小和尚粲然一笑:“寧康寺近年發展的確很大,有位江施主近年捐贈頗多。”


    聞浠:“江野?”


    小和尚顯然一愣,沒想到聞浠會認識:“是的。”


    聞浠聽此抬手摸向老榕樹,手腕處的佛珠露出,小和尚一眼就看到。


    “這手串,原來江施主求的,是您。”


    聞浠一愣,收迴手,目光落在手串上:“手串怎麽了?”


    小和尚作揖解釋:“江施主之前得知本寺靈驗前來求護身符,


    貧僧的師傅問他信佛嗎?他說不信。


    師傅說護身符要送心誠之人,如若不信求了也沒用,後來師傅取下了常年佩戴的佛串,


    上麵的紅色珠子,是師傅的師傅圓寂留下的,可保平安,擋災辟邪。


    江施主聽完就想要,師傅說,若想要需虔誠叩拜方可,這個虔誠叩拜不單單磕頭就行,需要他從山腳下,


    一步一叩首上到山頂,沒想到江施主真的這麽做了,還是兩次,一次為求,一次還願。”


    聞浠踩下最後一個台階,呢喃道:“三千九百九十九,三千九百九十九.....”


    月明星稀,聞浠愣愣的站在山腳下,手中緊緊握著那串佛珠,紅色的珠子尤為亮眼。


    周圍蟬鳴都安靜不少。


    聞浠不知不覺念了三四遍,腦中不斷閃過江野的臉,他的笑,他的眼,還有他的話。


    “如果哥哥贏了,能不能對哥哥笑笑?”


    “你長得真好看,笑起來一定更好看。”


    “浠浠,有我在呢。”


    “喝牛奶嗎?”


    “浠浠,我的禮物呢?”


    “浠浠...”


    “浠浠...”


    “浠浠,我等你……”


    “騙子,大騙子,江野,你就是個大騙子!”聞浠低吼著,眼淚不知何時從眼眶流出,


    一滴不偏不倚落在握著佛珠的手背上,一路滑落在佛珠上。


    她蹲在台階上,像是失去糖果的小孩,哭得泣不成聲,嘴裏斷斷續續地說著話。


    “說好不會離開的.....”


    “說好會等我的.....”


    “說好不會騙我的.....”


    “江野,我信了,可你人在哪?”


    現在她才深刻認識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做了多少。


    也在這一刻,聞浠才終於徹底明白,在不知不覺中,這個自己曾經想要推開的男人,已經紮在心裏,揮之不去的不是別人,


    是自己。


    在同意他靠近,帶著他四處走的時候,聞浠就已經默許了他的存在,就已經深陷其中不自知。


    ‘原來喜歡...這麽苦啊!’


    夜,靜得可怕,隻有她低低的哭泣聲。


    迴憶如浪潮,化作眼淚,不斷從眼眶流出。


    九月,瀟櫻蒂開學日。


    實驗室裏。


    路德跟聞勝正在研究藥劑。


    許晚清則給聞浠做了更加細致的檢查,當報告出來的刹那,許晚清驚了。


    上麵全部超標的數值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如果換作普通人早就不知死了多少迴。


    可看著坐在一旁的聞浠,好似比之前還要好,皮膚冷白看不到一絲汙點,氣質淩然,桃花眼裏漠然一片。


    “怎麽?我活不了嗎?”聞浠抬眼望去。


    許晚清尷尬一笑:“普通人還真活不了,但你是變態。”


    聞浠抿唇,隔壁實驗室忽地傳來激動的聲音。


    “做好了,做好了!”


    路德興奮的跑出來,手裏拿著一瓶綠色液體,身後的聞勝略顯疲憊。


    收拾幹淨的他,多了幾分帥氣,隻是太瘦了。


    許晚清:“你們速度還挺快。”


    “那是,不快點,親愛的就要死了。”路德說完看到她手裏的報告,與之前許晚清的表情一樣。


    “這麽高!!”


    血液濃度都超標了。


    許晚清點點頭,聞勝實施插嘴:“這個藥還沒有做實驗,不知道會不會有副作用,所以....”


    路德剛才沒來得及說,現在聽聞勝說出來,心也涼了一截。


    “如果有副作用會怎樣?”許晚清表情嚴肅。


    聞勝:“會直接爆體而亡。”


    路德拿著藥的手微微往下:“要不還是算了吧,說不定還有別的..”


    機會二字還未說出,手中一空,三人抬頭,聞浠已經把藥喝了下去。


    聞浠:“早死早超生。”


    三人腦中四個字:‘夠不要命。’


    不過要命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刹那間,聞浠感受到身體有兩股在相撞。


    啪嗒!藥劑瓶子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聞浠單膝跪地一手撐著地麵,一手捂胸口。


    路德、許晚清見狀慌得不行,想要上手去幫忙,聞勝連忙拉著兩人往後退:“藥效發作了,現在靠近很容易被誤傷,這隻能靠她自己。


    熬過去,基因會讓她變得更加強大,甚至綿延子子孫孫,如果熬不過去.....”


    後麵的話不用他說,兩人也知道。


    “啊!”


    聞浠爆發出一聲嘶吼,猛然間,口腔裏原本冒尖尖的牙齒瘋長,她原本烏黑茂密的長發,瞬間變白,


    如野獸皮毛一般,痛苦、難受、燥熱,聞浠可以感覺到自己離死隻差一步。


    “這怎麽迴事啊?頭發怎麽都白了?”許晚清焦急萬分。


    路德:“這...這我也不知道。”


    聞勝:“血脈在抗爭,她體內的基因在與之對抗,你們看。”


    似乎是在印證他的話,聞浠的頭發一會白一會黑,牙齒一會長一會短。


    實驗室裏充斥著聞浠痛苦的哀嚎,指尖深深鑽入掌心。


    眼神赤紅似厲鬼,幾次感覺要爆體,都被聞浠強大的意誌力重重拉迴。


    因為她心裏一直有個堅定的想法,自己不能死,不管為了誰,自己都不能死。


    就像當初江野在耳邊說的一樣,心髒是葉小優給的,子彈是外婆擋的,命是江野拉迴來的,她的命早已被加注。


    死,很簡單,但聞浠不能隨隨便便死。


    她在內心嘶吼:‘老子的身體,豈是你們想占就能占的。’


    “啊!”


    隨著一聲嘶吼從嗓子裏迸發而出,聞浠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手腕處的佛珠敲在瓷磚上,發出輕微脆響。


    許晚清伸手抱住暈倒的聞浠:“這...這算,熬過去了嗎?”


    三人看著黑頭發、唿吸平穩的聞浠,愣神不知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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