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不亮木星木輝就已經在地上跳來跳去地咕嚕咕嚕地不知道說些什麽話。


    我從夢中驚醒,揉著眼睛,似乎還未從夢中蘇醒。


    昨晚我夢見深陷泥潭無法自拔,也沒有什麽人前來救援,因此我哭喊了一夜,嗓子都廢了,最終實在沒力氣喊下去了,也就接受了眼前的恐怖環境,還好夢中又插播了一些其他的畫麵,因此,對於我是怎麽被泥潭吞噬的也不甚清晰了。


    我被這兩個王八蛋兄弟吵醒後,以為自己嗓子已經廢了,因此我嘶啞著聲音,狠命地往出來喊話,深怕這樣使勁也喊不出聲音來。沒承想,我聲音嘹亮,聲音高亢,不但惹得身邊的叔伯們猛不丁跳了起來,就連門外那條大黑狗也驚得狠命狂叫起來。


    當然我被當作一袋麵粉似的被爸爸從炕頭踹了下去,爸爸邊踹邊罵:“你個混水,這是在別人家裏,輕重都分不清麽?”


    我張了張嘴,想辯解幾句,我隻是做了個噩夢,夢見嗓子喊啞了,以為失去聲音了,害怕木輝木星聽不見我說話。可想了想,還是算了,揍也挨了,怨也得了,解釋來解釋去,說不定憑空還得一頓打罵。因此我極速穿戴整齊,跑出房子同木輝木星躥出了大門口,那條大黑狗忠心耿耿,繼續跳著刨著向我們示威,向主人示忠。


    我不得不補述一下,昨晚我們三個磨磨蹭蹭一直到了深夜才惹得豬嫌狗不愛地來到人家屋裏,昨晚的狗也一直叫個不停。現在我們走在路上,遇見的很多人都驚訝地討論,昨晚的狗怎麽叫了一夜,多少年都沒有這種現象了。


    我跟木輝木星幾個捂著嘴捧著肚子笑出了聲,我心裏說,那是我們三個沒生在這地方,不然你們這兒的狗夜夜神經繃緊,說不定哪天就會神經錯亂,嘎嘣一下,全瘋了。


    我們先去了小房去看表姐,表姐已經穿戴整齊,梳洗完畢,安靜地靠著嶄新的被褥,雙手搭在膝蓋上,下巴支在手背上,愣愣地發呆。


    新被褥是表哥和表嫂的,表姐今天早上將會嫁過去,表嫂就會嫁過來,這一來一去,兩家人算是完成了基本的禮儀。


    大姑母陪著表姐,大姑母麵無表情,目光呆滯,神思恍惚。表姐淚眼斑斑,花容失色,心事重重。


    我們三個風風火火闖了進來,帶著野外厚重的寒氣,溫暖的房間似乎都冰冷了許多。我們三個打著牙架,吞著口水,吸著鼻涕,伸出髒兮兮的凍得紅腫的手擠在火爐邊吸吸哈哈地烤火。


    木星眨著眼問表姐:“姐姐,你今天要走麽?我聽說你今天就要被人帶走了,是不是?”


    木輝連續打了好幾個顫,嘴唇哆嗦著,本來也想說幾句話,可努力了半天,恁是牙齒打架忙不過來。


    我的腳凍麻了,這時候才有了點知覺,望著大姑母臉上一點一點擠出來的笑容,我說:“姐姐去了還會迴來的,姐姐是大姑母的娃娃,哪有娃娃離開媽媽的。”


    表姐看著我說:“還是木陽會說話,姐姐要去別人家啦,可是姐姐還會時常迴來的,姐姐永遠是大姑母的女兒,走哪兒都會迴來的。”


    由於我們三個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大姑母跟表姐一掃剛才的陰鬱,跟我們說了半天話。


    表姐笑著說:“吃早飯了嗎?趕緊去吃點兒,等會還要堵門哩,運氣好點還能收點紅包,到時候買糖吃去。”


    大姑母說:“我還差點忘了,你們外頭看著,朱家的迎親隊從莊院頂頭小路上下來了,就趕緊把大門關上,別讓他們進來,人家發了紅包才能進來,不發紅包就別讓進來。人家是來帶你們姐姐的,不能讓他們輕易就帶走了你們的姐姐。”


    聽說堵門有紅包,我們三個集體吸著鼻涕,吞著口水,高興極了。木星第一個坐不住了,一個箭步衝出屋外,忘記了冷,也忘記了吃早飯。


    我也想溜出去,我怕木星一個人得手了,木星那小心眼一旦得了紅包,任何花言巧語都蒙蔽不了他那小小的心智,簡直成熟得像個老莊稼人。但我還是選擇了矜持。


    木輝也不淡定了,他目光散亂,眼珠子唿嚕唿嚕滾來滾去,他作為我們兄弟的老大,當然不能像木星那樣為所欲為。但他終究是忍耐不住了,跑出了小房,透過玻璃我看見,他正指揮木星怎樣堵門。大門口不時有人進出,木星和木輝便一會把門關上了,一會兒把門打開了。


    這時候,還有幾個孩子跟了過去,有幾個女人也跟了過去,顯然她們也是去堵門的,大夥兒說說笑笑的,好不熱鬧。因此,我也很想跑出去。我望了一眼姐姐,她看穿了我的心事,就說:“去吧,木陽,堵門去,多要上幾個紅包。”


    我一想到人家要來把姐姐帶走,我就心裏很難過。我說:“姐姐,我把門堵得死死的,永遠不讓他們進來。”


    姐姐笑了,說:“好,那就看你的本事啦!”


    大姑母抹著眼淚笑著說:“你聽瓜娃娃說的話。”


    沒一會兒,奶奶和幾個姑姑,還有幾個女人撩開門簾走了進來,我乘機就擠出了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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