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踏實睡個懶覺的,可車還在外邊街道上停著,過了七點不開走,交警要貼罰單的。之前被貼過一次,所以記性相當牢固。


    我迷迷糊糊起床,穿好衣服,跑下樓。天還很黑,院子裏亮著燈,地麵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雪,看來昨晚也沒下多少雪。天還陰沉著,零星地飄著雪花,晃悠悠的。


    我擠出鐵大門,車寂寞地停在那裏,車身上落著一層雪。這車陪了我兩年了,沒出過大毛病,隻是不知怎麽的,老是被蹭,隻前保險杠都換了兩次了。一次是晚上,被一個小夥子開車撞了,當晚他跑了,我報警了,交警也沒管,隻說讓我記住車牌號,第二天,那小夥才來交警隊處理的,賠了我一筆錢,我想他肯定喝酒了,我也推測交警隊他有人。另一次是在銀川工地,我也不記得招誰惹誰了,反正保險杠無緣無故就掉了。還有一次,是我自個兒搞的,差點開下了溝,一隻輪胎搭在路沿邊,旁邊就是一個窟窿,保險杠還算結實,破了一點點。連著出了幾次事故,心上就有了疙瘩,開了這麽多年車,說句實話,從沒有出過啥事故。我想著這車或許我開不住,實在不行就換,可是沒錢,還得小心翼翼繼續開。


    我將車移到電力局對麵那條巷子裏停好,準備迴家睡個迴籠覺。前半年電力局這兒還能停車,後來看到立了塊牌子,不能停車了,停就罰款。現在老百姓開個車都沒處停,但凡有點空檔兒都劃了線,旁邊小木凳上坐著個收費的大爺大媽,脖子上掛個支付寶和微信支付的二維碼,態度還挺橫。我就搞不明白,這些地方都是誰審批下來的,政府是窮瘋了,還是有人借著政府的名義大肆斂財?不是沒遇到過這種事,前些日子我就遇到了。我開車走出福瑞祥超市,忽然一家飯店的保安走過來擋住了我,黑著一張臉要收費。我身上隻有一塊錢,問他行不行,他生硬地說不行,我說真沒了,就一塊,要不下次補齊,他說就兩塊!好家夥,我來了氣,問他有沒有發票,他說有,說著從手裏拿出一張,我接過來仔細地看了看,發現了端倪,票都過期了。我問他這票誰開的,不對勁啊,怎麽看著像過期了?本來我也不懂,看著裏麵有2017的字樣,隨便那麽一說。黑臉保安反駁,哪有過期,不信你問我們老總。我說,你們老總叫什麽,這塊地方是哪個單位批下來的?他說,不管誰批的,你掏錢出門就對了。我說,能行,我給你錢,這票我要找人看看。沒承想那保安一把奪過票據,錢也不收了,隻是說你趕緊走,以後也別在這兒停了。


    我得意洋洋地開走了。估計他們也是沒憑沒據,違法亂紀呢,不然他這樣囂張,狐假虎威的人怎麽會認慫?後來看到他繼續堵著車在收著費,我真想將這些龜孫舉報了,可想了想算了,如今這社會,誰能看得透呢,既然看不透,舉報了也白舉。


    天還沒亮,城市漸漸蘇醒了過來,早餐店門口,熱氣騰騰的,飄蕩著誘人的香氣,門口圍著人。我進了一家小店,裏邊有三五個人在吃早餐,兩女一男忙裏忙外地招唿。我的手幾乎凍僵了,我放在熊熊燃燒的火爐上烤了烤。老板問我現吃還是帶走,我說帶走,六個油條,三杯豆漿。


    我還是頭遭起這麽早,還提了早餐。迴到家,我打開了電視看早間新聞,邊看邊等著她們三個起床。時間還早,平常她們起床也要九點多了,隻好我先吃起來。我想了想,又熬了米粥。不多時老婆打開門走了出來,揉著眼睛,問我抽什麽瘋,起這麽早?我說吃早餐吧,不然涼了。她看了看早餐,有點驚奇:喲,太陽從西邊兒出來了!我說有這麽嚴重嗎,平常還不是一樣,洗洗刷刷的還不是我在幹!她白了我一眼,跑過來踢了我一腳。我乘勢逮住她,我說,要不再睡睡?她照我頭一巴掌,睡你媽去!等迴過神來,她又溜進了大臥室。這女人被我寵壞了,啥話都往外吐,還說我對她不好,天地良心,假如我都不靠譜,那天底下靠譜的男人說實在就沒幾個了。我真搞不懂,她口口聲聲的好男人到底是個怎樣的怪物!


    想著休假也就幾天,我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人生四處飄零,能跟家人相處的日子實在屈指可數,相處就有歡樂,也有矛盾,人生不如意之事常有八九,這不可避免。人生想透了,也就那麽迴事。


    本想著將車審了,可總是心灰意懶,事不逼人,得過且過。媽說要迴家去看看。想著老人對鄉裏牽掛,我就應承了,說實在的,我也想去看看,畢竟在那裏長大的,時間久了,也牽掛。那一片田野,那一片天空,還有那條忠實的狗,現在獨自守著空落落的院子,真不知道它是怎麽活著的。


    唉,鄉村,在我們這一代人,逐漸淡出視線,作為農民的兒子,我也想過以後老了,卸甲歸田,過幾天無憂無慮的田園生活。如今卻是隻能想想了,身上背負的太多,而生活需要真金白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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