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塔吊資料的事成了老板的一塊心病,我也跟著有點泄氣。這叫什麽事兒,明明可以大幹一場,好好掙點錢迴家過年的,如今不知進退,大感掃興。老板一個勁兒唉聲歎氣,總說從未這樣丟過人,假如幹不成把塔吊拉迴去,別人會怎樣說?我考慮的是如此這般折騰一番,我們的工資還有沒有保障?我們老板也不富裕,我也不希望他到西安這地方栽個跟頭。再說了,中鐵十六局項目經理還是定西人哩,怎麽能容忍家鄉的人大老遠跑來栽跟頭?


    我覺得,造成此次事件的主要因素還是老板運籌不力,他依然抱著幻想,對已有的資料不進行整改,一如既往地戧!我無比佩服老板的這種一根筋精神,整天租著車到處碰壁,說實話,西鹹新區的質檢站我都不好意思進去了,可是老板依舊背著包,懷裏揣著紅包,想著腐敗國家幹部。


    現今的辦公樓真可謂高檔、安全,門口站滿了保安,個個精神抖擻,時不時還要向我們敬個禮。


    那天我跟薛老頭、老板再次驅車去質檢站“辦事”,我在一樓的接待室做了筆錄,要了領導所在單位的門牌號,反正很細致,具體到領導的房號、姓名,辦啥事。我拿著紙條給了老板,我說你上去吧,我就不去了,腐敗幹部的事我做不來,我也不會做。老板笑著接過紙條,又說:“關鍵就怕幹部胃口大,填不飽。他娘的皮,我就不信這次辦不了事。”老板將紙條交給保安,保安看了看紙條,對著肩膀上的對講機說了幾句話,然後客氣地打開了鋼化玻璃門,走進去等電梯。


    我們辦事常去的單位在十三樓,到了樓層又是一道鋼化門,這道門隻能裏麵開,外邊打不開,假如遇不到要出來的人,您隻好站在外邊幹著急,心情好點兒,你還可以站在過道將眼睛送出窗外了望西鹹新區的風景,那一大片一大片廣袤的平原,可以感受到八百裏秦川的雄宏場麵。我跟老板不止一次地站在窗口了望過,老板心情不好,沒心思了望古都風情,隻是拿著手機胡亂搗鼓,時不時打個電話,時常囉裏囉嗦講不完。


    政府老說為人民服務,如今這豪華的辦公樓,不但看不到為人民服務的任何醒目大字,就連進個門還要耐心等待。


    我跟司機在車裏聽音樂,等待老板凱旋,可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還不見老板,估計有戲。我剛這樣想著,老板發來微信說,領導不在。媽呀,領導不在還繼續等,那還等毛啊。我卻說再等等唄,反正等了上午等下午,下午不來還有明天嘛。老板說,連個坐的地兒都沒,站得腿疼,我隻好發個偷笑的表情,附了一句:人家也是為了提高辦事效率,簡化辦公設備,節能減排麽。不一會兒老板下來了,說:走,去工商管理所。我問去哪幹啥,他說去看看成立個分公司需要些啥手續,實在不行咱們就成立個分公司,在這裏大幹幾年!我調侃,那我豈不成了西安辦事處的總經理了!薛老頭說:那我就是老李的專職司機!


    我心裏嘀咕,為何不掛靠,先立住腳再說,未來是需要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後來我才知道,即使成立了分公司,在人家這地方依然不承認你的外地產權,塔吊的產權信息還是要變更成本地方的。


    我們去了工商管理所,到那裏時已經快下班了,等我們五迷三道地找到了地方,下班時間剛好到了。幸虧裏麵兩個小夥還沒離開,見我們來便問何事,老板闡述了他的想法,得到的結果是具體事宜他也不懂,讓我們明天上班時間再來,到大樓一層櫃台具體詢問。我們隻好無精打采地返迴,返迴到宿舍時,我問老板怎麽辦,老板說他去趟辦公室再看看。我對薛老頭說,我都想迴家了,看這勢頭估計還得一個禮拜左右。不一會兒老板迴來了,很沮喪,我知道沒進展。我說了我想迴家幾天,老板想了想說,要不先迴吧。


    總算可以迴家了,心裏激動,在這裏待了十幾天,感覺空蕩蕩的,雖說這裏是十朝古都,人傑地靈,可我就是待不住。


    第二天天亮,後吃了早餐,我跟老板準備去高鐵站。本來不叫薛老頭的,不如打個車來得劃算,可薛老頭主動打電話,詢問今天用不用車?老板就說用,他就過來了。薛老頭走了一路吹了一路,我都聽得煩了,我滿腦子都是迴家的熱情,哪顧得上他說的糊裏糊塗的鳥語。薛老頭說話我聽得懂,感覺跟定西話差不多,可我說話,盡量用的普通話,這裏人總是聽不懂我在說什麽,要麽是我發音不準確,要麽是我說話音調低,語速太快。


    西安的天開始冷了,記得剛來那些天還不怎麽冷,看來冬天的腳步也踏上了這塊曆史悠久的土地了。我站在人海中望著急匆匆趕路的人,有點惆悵,我想,人一輩子要怎樣努力,才不至於拋家舍業到處飄零?我心裏發狠,告訴自己一定要努力,爭取以後能夠安穩地待在自己喜歡的地方做自己喜歡的事,至少每天可以迴家,陪在妻子兒女身邊吧!


    可是這樣的日子要怎樣努力才能實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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