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嫩。


    仿若無骨。


    嬰兒一睜眼,見到的第一人便是明若月。


    明若月對其展顏一笑。


    那一刹,院中的所有人唿吸幾乎都一窒。


    他們在魘都生活了如此多年,從未見到嫡主笑過,嫡主如同懸與高空之中的明月,高不可攀,清冷如斯,無數人隻敢仰望,從未有人敢與之親近,更遑論將其從高空之中拽下。


    如今。


    她竟然對懷中嬰兒,這個預言中為她宿敵的孩子展顏一笑。


    極美。


    極美!


    似乎受到明若月此笑容的感染。


    懷中嬰兒竟也跟著笑起來,才出生的孩子就算會笑也是無意識的,可如今懷中的孩子,卻好像是真的在笑。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怔得說不出話來。


    以至於明若月在轉身之時,他們都還未收起自己的表情,近乎癡呆的愣在原地。


    直到明若月恢複以往表情。


    他們才驚覺低頭。


    無比惶恐。


    薄荷夫人此時也不敢上前,隻敢眼巴巴的看著明若月,祈求明若月能夠放過懷中嬰兒一命。


    “嫡主……”


    “你生的孩子,很是漂亮。”明若月淡淡啟唇,聲音空靈好聽,雖然清冷,卻沒有之前那般的疏離感。


    明若月看了一眼懷中的女嬰。


    在薄荷夫人愣神之時,她又道:“像你。”


    短短兩個字,再次讓所有人都震驚無比,薄荷夫人將頭埋得更低,她一直聽說過嫡主威名,雖從未見過她,卻對其極為敬重與害怕,如今嫡主這看似誇獎的話,也不知是不是含有某種深意,讓她惶恐不安,不知如何自處。


    明若月的這個轉變。


    自然也打了所有人措手不及。


    “嫡主,奴婢有罪,請嫡主重罰,隻是孩兒無辜,嫡主……”


    薄荷夫人盡管害怕。


    可為母則剛。


    她還是想要為自己的孩子爭取活下去的機會。


    哪怕……自己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聞言。


    明若月緩然一笑。


    “有罪?有什麽罪?是不該誕下孩子?還是不該進軍為奴?還是不該身為女子?”


    薄荷夫人將頭埋得更低。


    這每一樁。


    都是錯。


    明若月看著薄荷夫人如此懼怕於她。


    又道:“可這些……事事件件,又與你何關?這些……又豈是你能做主的?”


    薄荷夫人不可置信的抬頭。


    這一刻,她的視線撞入了嫡主的的視線之中,與之四目相對,薄荷夫人才發現,嫡主的眼睛是那麽漂亮,裏麵盛著悲憫,憐愛,唯獨沒有怪罪,輕蔑,嘲諷。


    多年來。


    薄荷夫人是第一次聽說此話。


    “女子生若浮萍,在這滿是波瀾的大海之中想要存活本就十分不易了,你們身上所背負的……已經夠多了。”


    薄荷夫人的眼眶緩緩濕潤。


    那已然對世上失望的心中,竟緩緩升起一股暖流。


    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明若月上前。


    彎腰。


    低頭。


    將彷徨無措的薄荷夫人緩緩扶起。


    她的聲音一字一句,鏗鏘有力,讓薄荷夫人整個人都如獲新生。


    “來人,將薄荷夫人送迴主殿旁的寢宮之中,好生照拂。”


    明若月此話一出。


    立馬有人上前來攙扶薄荷夫人。


    薄荷夫人還是惶恐不安。


    直到……明若月將懷中的嬰兒溫柔的放在她懷裏,直到……有人團團護住她,薄荷夫人在這一刻才敢確信,那個最不可能對她們母女二人伸出援手的嫡主……解救了她們。


    薄荷夫人母女兩走遠。


    明若月迴頭。


    臉上笑意全無。


    她看向匍匐於腳邊的副使及其一些護法。


    “嫡主大人,若是沒事,屬下們便先退下了,我……”


    “嗯,走吧。”


    幾人倉惶想逃。


    明若月坐在石凳之上。


    輕哼一聲。


    所有人立刻不敢動彈。


    明若月看著白嫩柔夷,臉上覆上一層寒霜。


    “嫡主大人,可……可還有事吩咐?”


    他們惶恐不安,嫡主大人今日……不對勁。


    都說嫡主治軍極明,若是知曉方才發生的事,隻怕……


    “副使將右手留下,便可走了。”


    她迴眸。


    神情陰森冷然。


    “或許……副使使想將性命留在此處?”


    她長袖一攬。


    手指處的陰煞之力便形成了一把陰森黑劍,狂風唿嘯,可副使與其他幾位護法卻是一動都不敢動,他們後背衣襟都被汗水染濕,額頭之上的汗珠成串滑落。


    “嫡主大人,屬下不知道……做錯了何事?”


    “哦——”


    明若月語調拉長。


    這一次,她看向了副使。


    隻一眼。


    那副使的身子便開始慢慢暴漲,這是……精神力的作用。


    嫡主是何時修煉的精神力?


    幾人頭疼欲裂。


    副使連忙抄起一魔器,直接斬斷了右臂,鮮血噴湧而出,明若月見之,起身,幾人的精神力立馬卸下萬斤重擔,在他們送了一口氣之餘。


    清冷入骨的聲音再次闖入耳中。


    “下次再犯,本主要的,便不是你的右臂了。”


    “屬下明白,屬下知錯。”


    明若月帶著宮人迴了主殿。


    她屏退了所有人,坐在殿前,這才有時間好好梳理一下現在發生的事,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可她嚐試過很多次,她的元神根本出不了本體,一出此身體,便會有強烈的灼燒感。


    翻找古書。


    明若月確定了,此時的確是萬年之前。


    萬年前。


    第三界與蒼穹大陸之間還未存在那般強悍的結界,兩界衝突不斷,可還沒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陰重華。


    這個名字……她之前為什麽從未聽過?


    是被後人抹殺了?還是這隻是自己的南柯一夢?


    若隻是南柯一夢,怎麽會有那般真實的觸感?


    明若月的心思慢慢趨於平靜。


    既來之,則安之,現如今有了這身份,想要找到迴去的方法,機會也會更大一些。


    明若月將第三界的古書到來了許多。


    看得多了。


    心中也同為震驚,第三界……並不如之前她所聽說的那般十惡不赦,他們也有著自己的祖先,有著自己的傳承,有著家人,有著情感,這時魔修也沒有那般可惡,可為什麽在後世之中,兩界的衝突會如此之大?


    幾乎到了不可調解的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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