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入墓穴。


    行至一段時間。


    遇到那些枯骨百具,還有不少是近些年才添的屍體。


    在他們身上。


    明若月看到了類似的齒痕狀物,白猿不知在什麽時候將進入墓穴的木匙複刻了一把,那些人,便是由他親自送往墓穴的,他們出於對靈猴一族族長的信任,紛紛不設防,順從的進入了墓穴之中。


    隻是可惜。


    他們沒有明若月那般好的運氣。


    最後死在了墓穴之中。


    其中不乏無辜之人。


    白猿此舉,與那些受人指使的獵獸人一般可惡。


    初始。


    白猿並未承認,直到明若月將屍蟲之後請出,屍蟲之後在吃了人類屍體之後,連著他們的靈根內丹也一並吞下,在它體內,能保存著此人生前最後一月之內的記憶,而這些記憶中都有一個共同之處,他們都是由白猿在夜晚之中引到墓穴之中的。


    有人上岐山是為了尋藥,他便誆騙人家墓穴之中有著上等的珍品藥草。


    有人上岐山是為了尋一隻契約靈獸或妖獸,他便與人說在這墓穴之中的妖獸最為溫順。


    ……


    不管上山之人有何需求。


    他們最後的歸屬都在這墓穴之中。


    看完這些。


    靈猴一族的所有同類都無比震驚了。


    因為在這些死去的人類當中,不少還是受到了靈猴一族族長邀請才上山的得道高人。


    他們出於對靈猴一族族長的信任,才被引去了墓穴之中。


    而白猿之所以挑夜晚行事,就是為了偽裝,不讓常人發現它與兄長的區別。


    在它的額頭之上,有著一縷白毛。


    “白猿,你……”


    “大哥,他們人類本就該死,我沒錯。”


    “你……你可知小主人是岐山山主所推薦而來的,她本就是為了我們而來,你……”


    “那又如何?你們都被人類迷了眼,我沒有,他們通通都該死,隻要他們都死了,我們……”


    “啪——”


    一個極其利落的巴掌聲響起。


    靈猴族長的右手在微微顫抖。


    這麽多年來,他憐惜弟弟痛失兒子與兒媳,所以對其多有縱容,以往他所行之事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過去了,沒曾想,他竟做出如此多喪盡天良之事。


    明若月歎了一口氣。


    “大哥,你……”


    對於白猿來說,靈猴老族長是他在世上唯一敬重之人,可如今……


    “白猿,你知道你所引殺之人,有一人為羅刹海市王族的世子,羅刹海市嫉惡如仇,有仇必報,若是他們知道府裏的世子死在了我們岐山,死在了我們靈猴一族手中,那我們靈猴一族,不對,是我們整個岐山,都將會有滅頂之災啊!”


    此話一出。


    所有靈猴的身體立馬挺得僵直。


    就連白猿都極為震驚。


    “大哥,我沒有,我……”


    “羅刹海市王族子弟在出生之時身上就會被冠以特殊的印記,你所殺的人當中,可有一人身著異域服裝,一身青紫,火紅頭發。”


    有。


    是有。


    那是個年輕人。


    他上岐山,是為了尋寶,說是要尋什麽世間最為珍貴的天靈地寶迴去給他母親賀壽,那少年出現時頗為心高氣傲,白猿對人類本就心存怨恨,又經過少年的刺激,自然就犯下了此舉大錯,而那年輕人,就是白猿所殺害的第一人。


    之後……


    白猿享受到了報複的快感。


    愈發不可收拾。


    但凡是上山之人,都被其哄騙至墓穴之中困死殺害。


    是以這些年來,如此多強者的血肉靈根元珠,才喂養出來了屍蟲之後,可他萬萬沒想到,百年前所斷絕的屍蟲,竟有一足逃至岐山,隱匿於墓穴之中,白猿所源源不斷提供的血肉靈根,剛好讓它實現了蛻變,生成了屍蟲之後。


    屍蟲之後又將這些人生前的記憶帶出。


    這些記憶,便是白猿的罪證。


    如此多的罪證,岐山就算再有一百條八岐大蛇如此天賦強者的山主,也抵不過一國之怒。


    且羅刹海市,錙銖必較,有仇必報,羅刹海市地位比獸界高,雖不足以與青丘比肩,可因為兇名在外,所以許多國度都抱著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態度,不敢輕易招惹羅刹海市。


    但如今……白猿不僅招惹了,且招惹的還是羅刹海市的王族子弟。


    這個噩耗。


    就連白猿都震得說不出話,滿臉恐懼。


    “白猿,你這是要害了你孫兒,害了我們靈猴一族,害了整個岐山啊。”


    白猿愣在原地。


    久久不語。


    也不是不語。


    他現在如鯁在喉,什麽都說不出來,先前他有多趾高氣揚,如今就有多頹敗失神。


    忽而。


    白猿轉過頭。


    對著明若月便直直跪下。


    “前輩,你救救我們靈猴一族,你救救我孫兒,你神通廣大,你連獵獸人都能全部拿下,我求求您,您發發善心,救救我們靈猴一族,救救我們岐山,無論你要我做什麽,我都毫無怨言,前輩,求求您,求求您。”


    他不停下跪磕頭。


    頭上鮮血流出,染紅了額前的那一綹白毛。


    “我救不了你,我也沒有那般大的本事。”


    明若月與羅刹海市毫無交集,更無什麽交情,她自然不會臉大的認為自己能夠處理好此事。


    “前輩,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是我自以為是,是我剛愎自用,是我狂妄自大,都是我的錯,前輩,你救救我們靈猴一族,求您了,求您了……”


    明若月轉過頭去。


    沒做出任何表示。


    其實白猿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他現在所行此舉,不過是因為承受不了自己之前的行為所帶來的後果罷了。


    “前輩,求求您,求求您幫幫我們,我……”


    “我幫不了你。”


    白猿忽而停下。


    目露兇光。


    “為什麽?你既然能幫獵獸人,為什麽不願幫我?我與他們有何不同,你便這般帶著有色眼鏡看我們妖獸一脈。”


    “為什麽?我現在就來告訴你為什麽?”輕蔑聲音傳出。


    這不是明若月的聲音。


    她手上銀鏈蛇環忽而一動,化為真身出現在靈猴一族身前。


    “應龍……是應龍。”


    岐山最為尊貴的便是他們山主八岐大蛇,可蛇不如蛟,蛟不如龍,如今眼前這條白蛟所化龍形雖尚未成功,可其身份,早就超越了岐山一脈所有妖獸。


    小白清冷的眸子掃過白猿。


    語氣冷然。


    “你以為我主子看得上你這麽個破玩意兒?”


    “我主子這裏不是垃圾迴收,你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也不能為更多族類帶去更大利益,隻因為你一句求饒,就要我主人搭上一切的去為了你與羅刹海市周旋?白猿,你不要將自己與獸界,與妖獸化為一處陣線,我們妖獸一脈,可沒有你這般心計,也沒你這般不知好歹,濫殺無辜。”


    “你痛恨獵獸人,卻成為與他們相差不大,隻懂殺戮之人,可獵獸人是受人指使,他們隻是工具,你受心中仇恨所驅使,做出此事也能想得通,可你與他們又有最大的不同,他們能在最後幡然悔悟,甘願成為主人扳倒幕後兇手,挽救更多妖獸的工具,最後也願意為之付出代價,可你呢?主人稍有拒絕,你便惡言相向,仿佛全天下所有人都欠你一樣。”


    “試問,自從我主人到這岐山,可曾殺害過岐山一族的半隻妖獸靈獸?”


    “她不僅沒有,最後還拚著與所有獵獸人對陣的危險救下了你們,而你,就是如此報答她的?”


    小白字字珠璣,鏗鏘有力。


    明若月都有些咂舌。


    之前隻當小白是個冷清漠視,惜字如金的主兒,現在看來……純純是以前沒有遇到讓那個讓它如此憤怒之事。


    “吾乃纏魂淵妖獸白蛇,若不是得主人照拂,現如今也不會有此造化,主人不僅對我如此,對纏魂淵所有妖獸也都極好,可如今對靈獸妖獸心懷善意之人,你卻仍舊想要將她困殺於墓穴之中,白猿,你其心可惡,也就是主人還願意聽你廢話,莫不是受著主人約束,如今你早被我拆解入腹了。”


    之前都說應龍可為兇獸。


    明若月還不信。


    因為在她印象中。


    小白溫軟可愛,善良好揉。


    可是現在看來……她默默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幸好……幸好這是她的小白,幸好小白與她是一路人,幸好……小白從始至終,都站在自己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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