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你是什麽家族掌舵人還是赤手空拳能幹趴一條街的大佬,倆孩子不在乎,反正零花錢是從媽媽那裏拿,傭人們拿他們沒辦法,而宋書靈也不可能真的揍小孩。


    即使被送迴去,他們也能再跑過來。


    媽媽說了,可以不用上學,待在三叔那裏就是乖寶寶!


    林素蘭依然震驚:“他們就在你這兒亂搞,你沒辦法?”


    宋書靈還沒迴話,宋小晚就先開口了:“關你什麽事啊,死老太婆!”


    他們剛逃學迴來,正打算大鬧一場,就見著個陌生的老太太從樓梯上下來,忒煩人,看著就有些不順眼。


    “這是你們姨奶奶!”


    宋書靈厲聲斥責,同時快步下樓,讓管家先行離開,親手扯住兩個小孩的胳膊:“怎麽說話的,道歉!”


    雙胞胎立刻扭著身子大哭起來。


    “好疼啊,你放手!”


    “叔,三叔!你打人了,怎麽能打人呢!”


    跟兩枚長了嘴的嘹亮鋼炮似的,一邊嚎叫,一邊連滾帶爬地掙紮,想要從宋書靈手上掙脫,宋書靈到底顧忌著,怕傷到孩子,沒敢使勁兒,可那熊孩子居然敢直接伸腿,往他身上踢。


    “我爸爸剛去世,三叔你就欺負我們嗚嗚嗚……”


    “媽媽不要我們了,你也是嗎……”


    宋書靈沒帶過孩子,更沒跟這個年齡段的小孩打過交道,這會兒一個頭兩個大,正在思考要不要給雙胞胎關禁閉來懲罰,會不會給小孩留下心理陰影,就見到林素蘭走下樓梯,小心翼翼地跨過地上的奶油狼藉。


    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那搞了一輩子學術的,不苟言笑的,為人師表的姨母,揚起手,“啪啪”地給了雙胞胎一人一個大嘴巴子。


    直接給打蒙了。


    空氣都凝滯了好幾秒鍾,林素蘭才優雅地提了下亞麻披肩,說話的表情和站在講台上教學時一模一樣。


    “遇見這種,打一頓就好很多了。”


    宋書靈呆呆地看著她。


    不對啊,他上學那會,老師也沒教過這個啊。


    還以為林素蘭女士要講什麽兒童心理學,或者教育學概論呢!


    怎麽就開始進行物理攻擊了?


    反應的時間過了,雙胞胎同時嘴一撇,鬼哭狼嚎般的大哭起來。


    宋書靈給倆人往身後拽了下,防止他們亂踢亂打,碰著了林素蘭,同時試探著開口:“那接下來怎麽辦……再打一頓?”


    他其實不太跟孩子計較,同時就是怕下手太重,給打壞了,但一個教育專家在自個兒麵前站著,都打過樣了,當然得聽人家的意見。


    林素蘭淡定道:“先不用,讓他們繼續哭。”


    宋書靈點頭:“好。”


    然後,就聽到林素蘭補充了後半句。


    “哭累了再打。”


    -


    深夜,阮榛第三次從床上起來。


    沒開燈,屋裏黑乎乎的,隻有微弱的月光從窗楹灑落而來,給床褥鋪了一層很淡的白。


    黃狗趴在墊子上,唿哧唿哧地喘著氣,搖了兩下尾巴。


    “乖啊。”


    阮榛笑著拍了拍它的脖子,彎下腰,小心地給黃狗抱了起來。


    歲月帶來的,不僅僅是臉上變白的毛色,還有不利索的後腿這幾天,黃狗走路越來越吃力了,去了醫院,大夫說它年齡太大了,骨質疏鬆,沒有什麽別的辦法,隻能陪伴。


    除此之外,還有哮喘和過敏,唿吸道也出了問題。


    大夫想來想去也隻是說,如果可以,讓它去空氣濕潤一點的地方,會好受很多。


    黃狗知道自己會發出急促的聲音,所以它晚上不肯在屋裏睡覺,怕吵著人,安靜地縮在院子角落裏,張老頭急得不行,阮榛就說沒事爺爺,讓它和我睡吧。


    黃狗後腿不好了,阮榛就抱著它去上廁所。


    “瘦了,”


    他的手貼著黃狗的側腹部,能摸到溫熱的皮肉下,是愈加分明的肋骨,以及一顆跳動的心髒:“咱得多吃點呀,放心,我抱得動你。”


    阮榛小的時候,每次放學迴家,黃狗都激動得站起來趴他肩膀上,親昵地蹭小主人的臉頰當時的阮榛還沒黃狗高呢,也沒黃狗重,他笑著摟住黃狗的脖子,說你別著急,我馬上就能趕上你啦!


    後來阮榛越長越高,可張老頭和黃狗卻越來越小。


    甚至他倆也變得相似起來。


    張老頭的肺部和支氣管也有問題,整日地咳嗽,著急了,就用拳頭捶自己的胸口。


    天上是稀稀拉拉的星星,院子裏能聽見一聲長一聲短的蟲鳴。


    阮榛用溫熱的濕巾,給黃狗的爪爪和屁股都擦了下,又抱著它迴到臥室。


    太輕了,感覺像是抱著一條幼年的小狗。


    隔壁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張老頭身上套了個汗衫,手上還抓著把蒲扇:“沒睡?”


    “嗯,”阮榛給黃狗放在墊子上,“您怎麽也沒睡?”


    張老頭笑嗬嗬的:“年齡大了,覺少嘛。”


    他搖著蒲扇,屋裏的黃狗搖著尾巴,動作幅度都很小,一個帶不來多少的風,另一個隻是微微地掃著地。


    過了好一會,才聽見張老頭長長地歎了口氣:“都結束了?”


    阮榛接過蒲扇,笑著給對方扇風:“嗯。”


    張老頭看著他:“可我還是覺得耽誤你了。”


    “這算什麽耽誤?”


    阮榛在家裏的時候,講話總是慢吞吞,懶洋洋的模樣:“之前都跟您講過,這是我跟學校老師共同商議的結果,也是好不容易的機會……您就別胡思亂想了。”


    張老頭撓了撓後腦勺,想說什麽又閉上了嘴。


    阮榛逗他:“怎麽,是嫌我還是嫌這蒲扇伺候得不夠啊?”


    “都不成!”


    張老頭站起來,背著手走了:“我要去找空調,讓機器伺候我!”


    -


    夏季漫長而短暫。


    長的是鼓噪的蟬鳴,短的是夜,是汽水瓶上沁出的冰涼,也是忽如其來的暴雨,以及轉瞬的天晴。


    隱約可見一道彩虹。


    宋書靈這兩天終於閑了下來,違法亂紀的材料都收起交上去了,哪怕對家族事業有妨礙,也頂住了各方麵的壓力,鐵麵無私地推行,目前還尚未見著成效,隻知道宋家自上到下,已人人自危。


    接下來,還有幾個大刀闊斧的改革,徹底切除繁冗的弊端。


    雙胞胎也被他強行送迴學校了,跟對方的母親聯係上,宋書靈在桌子上放下一頁紙,那位女士看了眼,立刻臉色蒼白。


    是她轉移財產,以及在外麵私會情人的證據。


    “按照之前的遺囑,該給的撫養費和財產分割都會有。”


    宋書靈波瀾不驚地看著她:“但是,如果你想繼續這樣,我不介意帶那倆孩子,去做一次親子鑒定。”


    就這樣順利解決。


    再怎麽複雜,棘手,也能抽絲剝繭一般慢慢捋清。


    隻是


    宋書靈看著天邊的那道彩虹,美到夢幻,居然無人可分享。


    唯有肩膀上那隻不解風情的鸚鵡,發出聒噪的叫聲。


    “球球,你說阮榛他……能看到這道彩虹嗎?”


    “嘎!”


    宋書靈伸手,鸚鵡用喙輕輕啄了下他的指腹。


    “現在的時間,他應該已經開學,恢複自己正常的生活了吧?”


    “嘎嘎!”


    分開後,宋書靈再沒過問過阮榛的行程,他尊重對方的隱私,隻是做好了自己一切能做的事,保證阮榛不會再被宋家打擊報複,所以


    在教學樓裏的阮榛,是否也正和他一樣,抬眸看著這道美麗的彩虹呢?


    宋書靈不知道。


    若是真能共賞美景,也算好事一樁。


    “球球,”


    鸚鵡已經落在宋書靈的小臂上,認真地啄自己翅膀下的絨毛,懶得聽人類那莫名其妙的問題:“你說,請阮榛吃頓飯的話,算是打擾人家嗎?”


    “嘎嘎!”


    小鳥哪兒知道。


    宋書靈睜大眼睛:“什麽,你說你想他了?”


    鸚鵡抬頭:“嘎?”


    “正好,”宋書靈揚起嘴角,“那就請他吃頓飯吧,也算是恭喜開學。”


    撲啦啦


    雪白的鸚鵡撲著翅膀,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落在秋千架上,蹦著開始晃悠。


    而庭院裏的宋書靈,則終於撥出了那個號碼。


    一頓飯而已。


    他眸光微閃,靜靜地聽著電話那邊的忙音


    一直到自動掛斷,都無人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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