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猶豫了會,把視線從浴缸收迴。


    但是,這個時候如果泡會熱水,該多舒服呀……


    思考的時間不長,阮榛還是向自己的本能低頭。


    片刻後,他在熱乎乎的水汽中,舒服地眯上了眼。


    什麽糟心的劇情和少爺,全都消失不見,隻有淡淡的香薰和輕柔的水聲,撫慰著他的心靈。


    不知過了多久。


    阮榛一點點地沒入水中。


    先是頭發,再是耳朵,最後隻露出小巧的鼻尖。


    他似乎失去了知覺,陷入沉睡,臉頰泛著淺淡的粉紅,肢體舒展,唿吸均勻。


    “砰!”


    門被一腳踹開,宋書靈黑著臉,大步走向浴缸。


    他毫不猶豫地伸出雙臂,把濕漉漉的阮榛從水裏打撈出來。


    “咳、咳咳……”


    阮榛臉色煞白,咳得肩膀都在細微抖動,卻一直緊閉雙眼。


    “醒醒,”


    宋書靈一把扯下旁邊的浴巾,胡亂地裹在阮榛身上:“快起來!”


    可對方仿佛身處夢魘


    咳嗽結束了,胳膊無力地垂下,水珠順著小臂滑落至指尖,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宋書靈身上的襯衫被打濕,緊緊地貼在胸前,打理整齊的頭發也散落下來,不複往日的體麵。


    他伸手,輕輕拍了下阮榛的臉:“別裝。”


    懷裏的人不舒服似的擰了下身體:“痛。”


    痛?


    宋書靈有些想笑。


    剛才氣勢洶洶地拿剪刀戳人的時候,也沒見眉頭皺一下。


    這會兒卻衝自己喊痛?


    “別撒嬌,”宋書靈觀察著對方的臉色:“下來,能自己走嗎?”


    “走不了,”


    阮榛聲音很輕:“身體很痛,走路的時候也會摩擦到,非常……難受。”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


    水洗過的眸子,濕漉漉地看著宋書靈的臉。


    “能把鑰匙給我嗎?”


    他朝對方伸出手:“拜托你了。”


    浴室的霧氣沒有消散,潮濕而悶熱。


    宋書靈沉默片刻,微微笑了:“可以,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他還保持著攙扶對方的姿勢,沒鬆開。


    寬大的浴巾將落未落。


    “鑰匙給你後,你就離開這裏,永遠不許再踏足宋家。”


    阮榛的眼睛明顯地亮了。


    求之不得!


    “一言為定。”


    他朝宋書靈伸出手來。


    而對方並沒有理會他,而是直接站了起來,將人打橫抱起。


    走出浴室後,阮榛連帶浴巾一起被丟到床上,彈了好幾下。


    他本來就頭暈著,這會兒被砸得暈頭轉向,隻覺得宋書靈有病。


    不會輕拿輕放嗎!


    下一秒,空中劃過一道銀色的弧線。


    鑰匙跟著落在床上。


    “自己開,”


    宋書靈不願再看似的,扭頭就往外走:“給你半個小時,離開這裏。”


    靠。


    阮榛抓著那把鑰匙,激動得都要跳起來。


    謝謝你啊青天大老爺,再也不罵宋書靈有病刻薄了!


    多麽體貼入微的男人啊。


    阮榛的心砰砰直跳,他找到腰胯處的鎖,拿起鑰匙插了進去,擰了半圈


    “哢噠”。


    鎖應聲而開。


    第10章


    雨勢瓢潑。


    落地窗上全是一圈圈的蜿蜒波紋,沉悶,潮熱,雷聲隱隱中,一隻雪白的鸚哥兒滑翔而下,落在宋書靈的肩上。


    它側著腦袋,黑溜溜的眼珠兒看著沉默的男人,疑惑地叫了兩聲。


    宋書靈從沉默中迴神,眼眸輕抬。


    “傘送了嗎?”


    傭人畢恭畢敬地站在旁邊:“迴先生,已經送過了。”


    長柄黑傘,遞過去的時候,對方正站在屋簷下,呆呆地看傾盆大雨。


    倒是很禮貌,笑的時候也很甜,說了聲謝謝。


    隨即撐開傘,消失在雨幕中。


    鸚哥兒不耐煩地啄了啄胸口的絨毛,撲撲翅膀飛走了。


    宋書靈沒再多說什麽,隻是揮了揮手,傭人熟稔地低頭,垂手後退。


    “對了先生,那份西紅柿炒雞蛋……”


    “倒了。”


    閃電撕裂沉悶的天,在男人臉上映出瞬間的明亮,屋內隻剩下自己的唿吸,鳥和沉默遊動的熱帶魚,這麽靜,又這麽吵,宋書靈拿起點煙器,齒輪摩擦了兩下,迸射出零星的火花。


    沒點著。


    做生意的人,大多比較講究。


    這個講究會反應在很多方麵,風水,玄學,乃至出門時小小的意外,都可能改變原本的心意。


    宋書靈是個例外。


    他不信這個。


    所以,在看到黑色絲絨上的那枚鑰匙時,也心無波瀾。


    戒指一類的首飾都提前摘除過,沒有料到,卻出現了這樣一個小玩意。


    當時他風塵仆仆趕往葬禮現場,尚未推門而入,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就帶來了這個。


    他伸手,抓在了掌心。


    “先生,”


    小梁猶豫著提醒:“小心忌諱。”


    宋書靈淡淡地開口:“人都死了,還有什麽可在乎的?”


    他仔細地觀察這枚鑰匙,真的很小,銀色,看似平平無奇


    卻在宋琴文焚燒時,於爐內發現。


    宋家不土葬,天地間赤條條來赤條條去,無論生前滿譽,或是罵聲載道,都是死後一黃土埋葬,之前還有先輩留下遺囑,連祖墳都不要去,就灑於海底,消失於無垠蔚藍。


    想想倒也瀟灑。


    那天他將鑰匙放入袋中,推開靈堂的大門,卻看到在角落裏和侄子們拉拉扯扯的阮榛,一時又被揚起的骨灰所震驚,差點忘記查探鑰匙的來曆。


    而當他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居然發現,無從查知。


    沒有任何消息。


    但宋書靈的腦海裏,很快有了一個推測。


    果然。


    “哢噠”。


    細微的開鎖聲。


    伴隨著驚唿,隔壁房間的阮榛罵了一句粗口。


    宋書靈給音箱關了,起身走向落地窗。


    外麵雷雲已經積攢,即將落下豆大的雨滴。


    而潔淨的落地窗前,清晰地映出男人英俊的眉眼,雖然弧度很不明顯,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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