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陣屹立在前方,由矮牆環繞著,長長的金玉台階延伸而上。其實它也是蛛城出城的常用傳送陣之一,此時無數修士正在拚命往台階上擠,看守傳送陣的黑衣城衛們也在拚命維持秩序,嗬斥大家排隊,一片失控混『亂』。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人群之前,立著一個少年冷傲的身影。


    雲苦比十年前成熟了些,脫去了年少衝動,隻有那標誌『性』的白發白眉在夏日的陽光下仍然冰冷如霜。他此時手裏掐著一隻幼年天心月狼的脖子,見鬱子規出現,就低頭看了它一眼,隨手扔到一邊。那地上已有一隻昏『迷』的小小三尾玄狐,渾身『毛』皮血跡斑斑。


    那是被『逼』得化出原型的狼茜和胡朱塵。他們看起來奄奄一息,似乎還活著。鬱子規強迫自己把視線從他們身上挪開,轉向麵前的人。


    “雲……師範?”


    她沒想到來追殺她的竟是十年前浮花洞天裏的熟人,而且他注視她的目光充滿審視,全然陌生,反倒像是他不認識她一樣!


    ……


    雲苦確實在古木街上被阻攔了片刻。之後離開古木街往不同方向追蹤辨認又浪費了他片刻。但都隻是片刻而已。城外幫少年少女的行動對普通的鬱家道傳弟子或許足夠造成困擾,足夠讓鬱子規成功逃脫。但雲苦,他不是普通的道傳弟子。他是鬱家最優秀,最精銳的新一代棟梁。那些擾『亂』視線的小伎倆對他而言如同兒戲。當鬱子規衝到這個傳送陣前準備離城時,他終究還是攔住了她。


    女孩到手,任務完成。但雲苦不知為何有種奇妙的違和感從心底升了起來。他一反自己向來毫不容情任務至上的態度,沒有立刻將她拿下,而是神使鬼差地問出一句他自己也沒想到的話。——“你叫我師範?”


    師範這個詞,在修士家族裏不是隨便叫的。雖然比不上正式拜師的師徒那般,但起碼是手把手親密教導過的前輩才能這樣稱唿。雲苦確實曾在教導年幼主君的浮花洞天裏任過職。但他不記得她。家主不是說這女孩隻是個誕生於祭壇,逃走前一直被囚禁的產物,和家族從無牽連,從無情分麽?


    “沒想到來抓我的人是您啊……”


    鬱子規被攔在傳送陣跟前,僅差一步而功虧一簣,不禁有些絕望,有些自嘲。


    “要殺我嗎?我記得小時候,您還挺喜歡我的。”


    她咬緊牙關,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雲苦,與他清冷而盛滿『迷』『惑』的淺『色』眼眸對視,一寸寸尋找他的破綻。他不知為何竟好像失憶了的樣子,而且他自己也忽然發覺了這一點,處於動手前的一瞬遲疑。任何機會都是機會,她或許可以利用這一瞬。


    鬱子規,三重天。雲苦,九重天。對修士來說,戰鬥力的差距不僅僅是修為和經驗的差距。境界是有靈壓的,如果高階修士刻意放出來,光是靈壓就能讓低階修士感到大山壓頂。鬱子規現在就已經感覺到了雲苦沒有收斂的強大靈壓如同帶著寒氣的滔天海浪直『逼』她的天靈蓋。她的腿在發抖,強撐著才沒有當場跪下。


    要動手嗎?趁此時機。


    鬱子規覺得就憑自己這點水平敢跟雲師範動手簡直是瘋了,他如此年輕,年不過百,卻已經是跟師父處於同一境界。但她也必須動手。蛛城上空三位入道者還在激戰。鏡牆碎片正藏在她懷裏,麵前的雲師範似乎還不知道這一點。前麵的傳送陣一步之遙,無論是差多少修為她都必須硬著頭皮上。


    哪怕飛蛾撲火自尋死路,這也是最後決戰的時刻了。


    電光石火間,鬱子規頂著雲苦如同千鈞的靈壓,用盡全力,喚起了丹田內三重天大圓滿的靈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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