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雌虎一家以及楚一笑告別後,蘇恆來到了石門之前,卻被一隻黃色狸貓擋住了去路。


    狸貓棕色的豎瞳在黑暗中發出懾人的光芒,盯著白衣書生,聲音冷淡,“主人已經休息,還請明日再來。”


    白衣書生二十多年前與灰袍老人初相遇時,他還隻是個孩子,這隻狸貓那時就伴在其身旁,忠心耿耿的守護著灰袍老者。


    她也是灰袍老人種下的一枚種子。


    已經種下數千年之久。


    白衣書生無心硬闖,正待轉身離去,從石門內傳來一聲飽含滄桑的話語,“無妨,讓他進來。”


    黃色狸貓讓開道路,蘇恆向其抱拳微笑,然後走進了石門內。


    此時灰袍老者的身軀正懸浮於山洞中那噴泉之上,身體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一般將靈泉悉數吸入體內,身體之中轟隆作響,如同雷震。


    那地之靈泉,乃是天地造化所致,那噴湧的泉水,實則是液化的精純的天地靈氣,在此修行,事半功倍,這是世間少有的修行寶地。


    蘇恆默默的站在一側等著灰袍老者修行結束。


    片刻後,老者睜開了雙眼,目光如電,從噴泉之上腳踏虛空,行走而下。“說吧,來此何事。”


    白衣書生將他此行的經過簡要概述之後講與老者傾聽,特別是那母子二人的如今處境。


    老人沉默以對,蘇恆問道:“前輩莫不是想將那楚一笑當做種子栽培?”


    “亂世將近,災難將臨。但這又是一個黃金盛世,位麵百萬年的氣運都在這一個時代釋放,欲要造就幾個絕世強者平定亂火,我之所為,不過是為其添把火而已。”灰袍老人的話語中包含了諸多隱秘。


    白衣書生隻是垂頭站在一旁靜靜的聽著,他對位麵之災隻是略有耳聞,遠不如灰袍老人知曉的多。


    灰袍老者繼續說道:“那少年毅力驚人,縱然天資平庸,假以時日也將成為真正的強者,不如助他一把,讓其和軒轅小白一起成長,或許能結出令人滿意的果實。”


    “那我就護住其母,讓他心境無憂。”蘇恆抱拳說道。


    灰袍老者輕輕點頭,“嗯,也好,若是其母逝去,恐怕他心中就隻餘仇恨了。”


    白衣書生告辭而去,隻剩下灰袍老人留下,室內燭光忽明忽暗,在老人滄桑如海的眼中閃爍。


    那是百萬年歲月的孤寂滄桑。


    第二天清晨,軒小白起身,準備去日常的修行,忽然聽見背後窸窸窣窣,楚一笑也穿衣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把你打擾醒了。”軒小白抱歉的笑了笑。


    楚一笑搖頭,整理了下衣服,臉色依舊呆板的說道道:“沒事,平日裏我也大多這個時候起來的。”


    他的衣服已經破碎不堪,身上穿的是軒小白的新衣,那布料雖不算華貴,但他已經許久未換新衣了,都是縫縫補補繼續穿,所以他很是珍惜這套朋友的衣服。


    軒小白想要將他帶向平日常去的小溪去洗一把臉,楚一笑有些疑惑不解。


    “為何不在此處清洗,豈不是更近嗎?不對,怎麽有股尿騷味?”楚一笑指了指很近的那條奔流不止的小溪,捂住鼻子說道。


    軒小白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他如潑婦一般一手掐腰,一手指著遠處的一個山頭,氣憤的說道:“哈巴狗!別讓我摸到你的老巢在哪裏!敢在我家門前撒尿,小白我非要抄了你的家不可!”


    楚一笑順著軒小白指向的望去,隻見一隻巨大的哈巴狗吐著大舌頭,咧著嘴,鼓著肚子,翹著一條腿,站在一個山頭上撒尿,尿水成溪,從自己的麵前流淌而過。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看著軒小白氣唿唿的樣子,他第一次在山中感受到了別樣的氛圍。


    二人洗過臉之後開始趕往修行之處,昨日灰袍老人曾言讓楚一笑今日來找他。


    當然路上不忘挑逗一下黑寡婦和紫背金足鱷,兩個人一人一泡尿,澆灌在了黑寡婦的洞口和紫背金足鱷的湖中。


    起初楚一笑還有些不好意思,但在軒小白的鼓動之下,他對著湖中撒了尿,完事之後心情頗為激動,他對著一個大妖的住所撒了尿!


    這在以前是他不敢想象的。


    一路又說有笑,終於來到了大青石處,軒小白與楚一笑分別,走向大花崗石處,在那裏白衣書生已經等候他多時。


    灰袍老人招唿他走向大青石,屈指一彈,一枚翠綠色的玉簡從老人指尖飛出,穩穩的停靠在楚一笑的眉心處。


    一縷銀光從玉簡中飛出,飛入楚一笑的腦海,六個大字在他的腦海中翻滾,“霸刀七十二式!”


    “這是我的自創刀法,你可以研習一下。”灰袍老人微笑著說道。


    楚一笑揉了揉腦袋,張了張口,又屏住了嘴,神色有些猶豫。


    “但說無妨。”灰袍老人鼓勵他道。


    楚一笑對著老者抱拳跪下,慚愧的說道:“前輩的刀法必然舉世無雙,但我的理想是像父親一樣走出自己的刀道。而且小子資質愚鈍,恐怕不能繼承前輩的衣缽。”


    在他的心中,父親的音容麵貌依舊清晰可見,小時候以父親為榮,那時候的他,臉上經常掛著笑容,他對刀的熱愛,也有不少父親的原因。


    父親三歲便讓其握刀,美名其曰,興趣要從小培養。


    灰袍老者目光深處充滿著讚賞,他笑著搖頭道:“我又沒讓你學我的刀,這樣你永遠隻會跟在我的身後,無法超越我。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一味故步自封,不如吸納百家刀之所長,走出自己的刀道。”


    灰袍老人一席話,如醍醐灌頂,讓他恍然大悟,原來他的路過於偏執了,走自己的刀道並不意味著自己孤獨的研究刀道,而是要學會吸取借鑒,方能大成。


    他自幼早慧,隻因缺乏教導而已,灰袍老人的此番話將他點醒,讓他迴歸了正途。


    自此一路暢通無阻,成就刀道無上強者。


    當然這是後話了。


    另一邊,軒小白在經曆了日常的上午修行之後,剛剛吃下一枚迴力丹,就被白衣書生帶到了大坑邊。


    軒小白苦著個小臉,問道:“現在還中午未到啊,我還沒恢複體力呢。而且那隻黒牙豬不是被我吃掉了嗎?”


    “下午還要去白楊鎮給沈夫人送藥,那些人還需敲打敲打,所以實戰修行提前了。”白衣書生笑眯眯看著軒小白說道。


    看的他有點發毛,每次白衣書生露出這樣的笑容他都要倒黴。


    蘇恆背對著軒小白說道:“你這一個月一直與黒牙豬較勁,它的攻擊方式你早已摸透,而在真正的廝殺之時,你的對手往往是和你初次相交,你根本沒那麽多時間去了解對手。就算你了解了他,他也一定已經了解了你,不像這野豬一般沒腦子。”


    白衣書生趁著軒小白沉思之際又是一腳把他揣進大坑,笑道:“所以以後我會經常給你更換對手。”


    軒小白正在思考蘇先生所說的那番話,覺得非常在理,正想稱讚一句卻又被踹入坑中,口中的溢美之詞又變成了“大兔崽子”。


    “解!”蘇恆張口吐出一個符語字,堵住了軒小白的嘴巴。


    他走到了老地方盤膝而坐,閉目感知坑內的一切。


    軒小白跌落在地後趕緊爬起,尋找兇獸的位置,和黒牙豬交手了一個月,他學會了絕不能將後背留給敵人。


    終於他看到了這次的妖獸,一隻蒼狼!


    這當然不是當初逼迫的他和楚一笑不得不跳崖的九階蒼狼,僅僅是一隻七階蒼狼而已。


    軒小白立即在心中分析著一切,首先速度與靈活的優勢已經不在,蒼狼就以短距離衝刺與靈活的身法聞名,但蒼狼的防禦力遠比黒牙豬要弱上不少。


    蒼狼並沒有急著攻擊,而是一圈圈的繞著軒小白在轉,它也在尋找軒小白的弱點。


    軒小白忽然汗毛倒豎,急忙往左側一閃,一頭黑狼的利爪在其胸前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痕。


    他看著眼前的兩隻蒼狼,心中對蘇恆不停的咒罵,“這個大兔崽子,竟然有兩隻蒼狼,也不事先和我說一聲。”


    自他進坑起,注意力就被那頭灰狼吸引,而那頭黑狼則躲在視野的死角之處,隨時準備發動致命一擊。


    未知的戰鬥本能又再一次拯救了他,但是在兩頭蒼狼的圍攻之下,他也漸漸支撐不住。


    還不足片刻,蘇恆張口吐出一個定字躍進坑內,將已經血肉模糊的軒小白帶了出來,直奔石門內的地之靈泉。


    正在大青石上接受灰袍老者指導練習最基礎的刀術的楚一笑看到了這一幕,當即色變,就想追上去探看。


    “這是他的修行,放心,死不了的。”灰袍老者安慰道。


    楚一笑想起了這門內的那口靈泉,那方水池,稍稍放下心來。當時他都感覺自己已經踏進了鬼門關卻又被拉了迴來,被自己砍斷的手臂都重生如初,想來軒小白也應無事。


    他又看向那個有些癡傻的小白虎,就臥在那裏,眯著眼看著遠處那塊空無一人的大花崗石,口水直流,不時發出嘿嘿嗬嗬的憨笑聲,不知其所想。


    蘇恆將一身新衣放到池邊,走出石門,衝著大青石處燦然一笑。


    灰袍老者似無所覺,黃色狸貓迴瞪一眼,背刀少年鄭重一拜。


    一襲白衣如風如電,直直的衝著那白楊鎮唿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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