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添識坐在桌前，麵前的麵一點沒動，他沒有插話的權利，更沒插話的立場。好在這兩母子習慣性當他透明人，梁秋儀又是一口粉，抽出紙巾胡亂擦嘴，口紅印在紙巾上，紙巾隨意扔桌麵，“怎麽，我吃不吃螺絲粉，我在外麵什麽人設，在家怎麽樣，我都是你媽，你是我生的，改變不了，你要是不滿意，穿越迴你沒生之前重新選個媽。”沈定轍徹底沒胃口，用力放下筷子：“我吃飽了。”虞添識低著頭，沒發出一點聲音，沈定轍踢開椅子，剛走兩步，又轉身踢虞添識椅子：“還不走？你吃得下去嗎？”梁秋儀攔住虞添識：“小識，你不能走，待會兒配合我拍個vlog。”“要怎麽拍？”“吃完再說，待會拍幾個動作，主題是我煮麵給你們吃。”虞添識應下：“好。”梁秋儀又叫沈定轍：“你也別走，去畫一幅畫，周六那天我要發微博，你很久沒創作了，字不好好寫，畫不畫，鋼琴也不練，我都沒素材發了。”“你為什麽不去定製一個沈定轍？按你想要的輸入程序，你天天帶著就行了，要我幹什麽？”梁秋儀繼續嗦粉：“你胡說什麽，你又有什麽不滿的？”沈定轍冷眼掃過桌上的兩人，轉身上樓。他有太多不滿太多委屈了，從小到大，幾乎沒有一樣是他自己想學的。起初，他隻是想按他自己的想法畫簡單的畫，被梁秋儀發微博收獲一眾好評，自那以後，梁秋儀像是突然找到流量密碼，時不時發沈定轍作畫的照片，國畫是梁秋儀逼他學的，書法是沈明舜喜歡的，鋼琴是為了拍視頻好看，沈定轍隻是用來固粉的工具人，隻不過現在這個工具人變為虞添識。菜切好，蔥切好，這些工作虞添識早已熟練，梁秋儀隻需要拍動作假切菜，打雞蛋、將雞蛋倒入熱油中，後麵的工作交給虞添識，麵好後梁秋儀盛麵，灑蔥花，對著鏡頭優雅淡笑：“好久沒給家裏倆寶貝做飯了，今天時間緊，煮個快手麵。”拍完檢查，確認每一個鏡頭中的她都是唯美的，梁秋儀這才放心的將視頻轉給張純，讓張純去編輯文案。梁秋儀拎起沙發上的小包：“小識啊，你最近辛苦了，阿轍這邊多幫我盯著點，後天一定要將他留住，那個宴會很重要，關係到我下部電影的角色競選。”“好的，秋姨。”確認梁秋儀上三樓，她上樓一般很少下來，虞添識端著剛煮好的麵敲響沈定轍的門，沈定轍不耐煩地拉開門：“心情不好，最好別煩我。”“我還不至於瞎到看不出你的心情，麵，吃嗎？剛煮的。”“隻是送麵？不是來當說客？”“隻是送麵。”“放桌上。”虞添識放好麵，托盤還沒來得及取，被沈定轍從身後按在門邊，門沒關，三樓梁秋儀聽音樂的聲音傳進虞添識耳朵，他壓低聲音：“你幹什麽？”沈定轍站在他的背後，與他幾乎沒有距離的貼著，他從後麵掐著虞添識下巴：“有時候我真的在想，你其實更適合當她的孩子。”“可你才是。”沈定轍聽到虞添識的反駁，對著他脖子咬下去：“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父母平凡，普通。”虞添識兩隻手撐在牆麵，“你骨子裏其實是享受現在的身份的，你一出生便是焦點，你說你不喜歡出門就是鏡頭，可你總會下意識的在出門前照鏡子，不穿校服的時候你會刻意搭配衣服，你知道會有鏡頭，你無時無刻不在保持著他們為你打造的人設，你在外麵對誰都是謙謙有禮，迴家原形畢露，本質上來說，你跟梁女士沒有區別，跟我也是，你之所以憤怒，是因為你喜歡的是你父母的人設，知性優雅、溫柔大方的母親，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的父親，現實讓你覺得煩燥，因為你的虛偽。”被拆穿的沈定轍渾身散發著危險信號，手從虞添識下巴移到腿間：“你說的對，我本質是虛偽的，偽善的，虞添識，那就讓你看看我的惡劣。”樓上的音樂聲停止，沈定轍的手伸進虞添識褲子，虞添識想逃，壓著聲音哀求：“沈定轍，別發瘋，你媽隨時會下樓。”“我會在乎她看到嗎？應該在乎的是你，她看到她資助的學生，引誘她兒子，你說，她會是什麽樣的表情？”虞添識知道沈定轍瘋，沒想過他會瘋到這種地步。“我不是你用來刺激她的出氣桶，放手。”“我偏不放呢？”虞添識微微歎息，頭向左偏，而後用力向右撞向沈定轍腦袋，沈定轍吃痛，鬆開捏著小虞添識的手，捂著腦袋：“嘶！”這次輪到虞添識占上風，他學著沈定轍剛剛的動作，反手將沈定轍按在牆上，他的動作比沈定轍利落，利落到沈定轍沒有空間掙脫，沈定轍笑的癲狂：“我不介意你幫我打。”虞添識的膝蓋頂在他膝彎：“人跟動物的區別是人能控製自己的情緒，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我拜托你忍一忍，高考後我會離開，你覺得我欠了你的，或許我確實占用了秋姨的時間，我隻能說抱歉，在此之前，我希望我們能和平相處。”沈定轍冷笑：“你憑什麽跟我講條件？”“我沒有跟你講條件，我隻是告訴你，你沒必要對著我撒氣，我沒有那麽重的份量。”沈定轍來了個偷襲，被虞添識躲開，沈定轍的手肘撞向門框，發出巨響，樓上的梁秋儀喊道：“沈定轍，你拆家啊？”虞添識鬆開沈定轍，替他拉了拉衣服：“我應該是無足輕重的，沒有必要讓你放在心裏窩火。”沈定轍嗤笑：“別太看得起你自己，我從來沒把你放心裏眼裏，我隻是單純討厭你。”“嗯，彼此彼此。”第18章 發瘋當晚，花花分娩時隻有虞添識和醫護人員守在身邊，沈定轍沒有出現。五隻小貓咪，夭折一隻，花花舔著那隻出生便沒了唿吸的黃色小貓，叫聲淒然。一直到天亮，虞添識給沈定轍發信息：“花花生了，你要來看看嗎？”沈定轍沒迴信息，也沒有過來。醫生打著哈欠：“你迴去休息吧，你朋友付了一個月的費用，我們會照顧好花花和她的寶寶。”“嗯，謝謝。”“哦，對了，昨天太忙了，沒來得及拍照，你朋友還等著看照片。”“他什麽時候說的？”醫生將手機亮給虞添識：“就剛剛。”虞添識看了眼沈定轍發信息的時間，是他給沈定轍發信息之後，他看到了虞添識的信息，故意不迴。白天上課純屬神遊，虞添識用力撐著眼皮，努力聽課，盛橘托著下巴打量虞添識：“你昨晚做賊了？眼睛紅得像什麽似的。”虞添識將花花分娩的事告訴盛橘，盛橘一聽，激動地站起來：“有照片嗎？我最喜歡小貓了，不用擔心沒人領養，我可以領養一隻，不過我家裏有一隻倉鼠，應該沒事吧，貓咪吃不吃倉鼠的？”盛橘右邊的同學湊熱鬧：“什麽貓？是這個嗎？”她將手機反過來對著虞添識和盛橘：“是沈定轍朋友圈發的小貓崽崽嗎？可以領養的話，我也要一隻。”盛橘盯著手機兩眼直放光：“哇，四隻，都好可愛，小虞同學，我先定一隻啊。”“嗯，好，等滿月你去挑。”剛拿手機的同學說：“我也想要一隻，跟你預定還是跟沈定轍？”“都可以。”“那我在他朋友圈留言，我想要這隻耳朵純白的。”沈定轍姍姍來遲，進門時刻意避開目光，全程沒朝虞添識的方向看一眼。晚上，又是兩個人在家，又是被當成空氣的一天，虞添識做好飯，認命的上樓叫他，一個人一輩子遇到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他跟沈定轍能夠相處的時間最多不過一千多日，三年後各奔東西，沈定轍繼續做他白天當王子晚上當瘋子的少爺。而虞添識，或許會迴那座後山開滿幽蘭的小山村，又或許會找個安靜的地方平淡度過一生，沒必要在僅剩的幾百天每天弄的劍拔弩張的，和平相處，往後餘生再迴憶，不至於找不到一丁點值得迴味的內容。房間的搖滾樂震的虞添識腦袋發嗡，敲半天門沒反應，虞添識想了想，撥通他的電話，電話倒是接得快，不等虞添識說話，沈定轍倒是先大聲吼：“門沒鎖，要我說幾次，直接進來就行了。”推門，燈光下，沈定轍係著圍裙，端著調色碟站在畫架前作畫，屋內的燈光照在落地窗上，再反射迴落在沈定轍身上，像極了落入凡間的仙人，虞添識在想，像他這樣的人，世間能有幾個。微怔幾秒，虞添識這才將視線轉到畫紙，他在畫水母，透明的水母泛著藍色的光，遊走在漆黑的海水裏。虞添識看著，脫口而出：“水母沒有心。”“沒心不是更好？”是很好，沒有心不會愛人，不會愛人不會受傷。“嗯，畫好了嗎？做了飯，你要吃嗎？不吃我洗碗了。”沈定轍畫完最後幾筆，拿下畫紙對著燈光欣賞，“這就是你道歉的方式？我勉強接受。”虞添識氣的想笑，但是還是順著他的話：“是，我道歉，做了你喜歡的辣椒炒筍。”沈定轍突然將畫撕碎，虞添識一驚，上前阻攔：“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撕？”“不想讓她拿去當貨品到處炫。”虞添識護著碎成幾份的畫，“我幫你扔，下去吃飯吧。”經過自己房間時，趁沈定轍不注意，虞添識將畫扔進房中。吃飯時，沈定轍冷不丁來一句：“我也有不對，我跟你道歉。”“你氣消了？我們可以和平共處了吧。”沈定轍抬頭，“我什麽時候生氣過？”虞添識點頭，順著傲嬌沈的話說：“嗯嗯，你沒生氣。是我多心了。”“知道就好。”睡前虞添識反鎖好門，坐在桌前粘畫，他粘的很小心，一直到脖頸發酸，後背發脹才將畫粘好，一看時間，已是淩晨三點，好在第二天周六不用上學，能睡個好覺。這一覺睡得沉，沉到虞添識覺得有隻巨大的水母張開他漂亮的觸手將他緊緊纏繞，夢裏有些窒息，又有些說不出的曖昧，觸手冰涼，慢慢穿過衣服纏上他的重點部位，虞添識用力睜眼，撞上的卻是沈定轍帶著玩味的眸子。虞添識還在模糊中，呆呆地問：“你在幹什麽？”沈定轍手在他褲子上輕輕捏了下：“我看你門開著，人在床上扭動，以為你生病了，好心過來看看，你卻摟著我脖子不讓我走，做春夢了？”虞添識頭皮發麻，後知後覺，這個年紀的小男孩，晨勃是再正常不過的生理現象，無關其他，哪怕隻是布料摩擦都能立起來，眼下，他被沈定轍按著不得動彈，“胡扯什麽，我睡前反鎖門了。”“我有胡說的必要嗎？你應該懷疑你是不是半夜夢遊把門打開了，你剛剛在夢裏叫我的名字？討厭我討厭到夢裏都在罵我？”虞添識隻覺得後背滲出冷汗，強撐著沒露餡，用力去抓沈定轍手腕：“放開，別鬧了。”“誰跟你鬧，大清早的，你故意往我身上蹭往我身上頂，我還沒找你麻煩，你這倒打一耙的功力不錯。”虞添識一腳踢向沈定轍肩，控著力，不算太重，但還是將毫無防備的沈定轍踢下床，沈定轍反手撐在地上，偏頭笑：“惱羞成怒了？”“我惱什麽？”說話的同時虞添識用力拉過被子蓋在腿上。沈定轍視線落在他兩腿間：“不用惱，也不用害羞，不就是撞破你這點事，都一樣。”“你好像很懂，你的粉絲若是知道他們喜歡的純情小王子私下是這樣，估計會傷心死。”沈定轍表情僵住，轉瞬又笑：“你倒是提醒我了，你說我要不要在網上發幾次瘋？”“秋姨不會想看見你發瘋，她讓我看著你，你別發瘋。”